第14章(第2/3頁)
他牽著馬,在門外來回踱步徘徊,“那眼下怎麽辦?我還能不能去江家鋪子了?要不然,我把郎君送過來葉家?”
葉扶琉也給他搞得啼笑皆非:“我們生意人的家宅門戶是不大講究,但大晚上的把你家郎君送進我家,是不是也太不講究了?”
魏大:“……對不住。我急糊塗了。別往心裏去。”
葉扶琉確實沒往心裏去:“要不然,請魏郎君坐在開闊的庭院裏,我們把上次的梯子架在圍墻上。每隔一刻鐘我們爬梯子看一眼。”
兩邊一拍即合,都覺得再妥當不過。
魏大轉身進自家院子去。片刻後,圍墻對面響起腳步聲,魏郎君被魏大攙扶出書房,在庭院裏坐下。主仆兩個交談幾句,墻對面傳來幾句低聲斥責。
魏桓的聲線沉而不散,墻這邊能聽得見,“糊塗。怎能讓小娘子做半夜爬墻的事。”
葉扶琉夾了一筷子涼拌萵筍:“事不成了。”
片刻後,魏大果然沮喪敲門,“我家郎君不允。要不然,每隔一刻鐘,勞煩葉家喊一嗓子,我家郎君隔墻應答,就算無礙了。我今夜得了涼糕就回,統共用不了兩個時辰。”
也只能這麽辦。
時辰還早,葉扶琉索性把上次梨花樹下挖的陳酒提溜出來,在庭院裏擺開小席面,和素秋對坐飲酒。
今夜頭頂月色半圓,爬上樹梢頭,葉家這邊種了滿院子的草木,夏日枝繁葉茂,耳邊處處都是蟲叫蛙鳴。
兩位小娘子有滋有味地吃了一刻鐘的酒席,葉扶琉想起了魏大的托付,擡高嗓音詢問對面。“魏郎君,今晚送過去的綠豆百合甜湯滋味如何?”
“滋味清甜入心脾。”
明顯是客氣話,聽不出真假,也聽不出喝了甜湯沒有。葉扶琉不依不饒,“不是說舌尖辨不出滋味?給你的甜湯裏沒放糖。”
魏桓飲酒的動作頓了頓,看了眼桌上湯碗。
隔壁傳來清脆的問話, “到底喝了甜湯沒有?該不會只飲了酒,甜湯一口未喝吧?空腹飲酒傷身,你好歹吃用點東西填填肚,別又半夜腹痛,叫魏大察覺了抱怨我。”
手邊的酒,是葉扶琉瞞著魏大送過來的。
魏桓放下酒杯,舀了舀無糖的甜湯。
湯裏雪白的百合仿佛花瓣盛放,鼻下聞不到什麽,只眼裏看著,卻也覺得賞心悅目,似乎能感受得到一股清香。
他飲了半匙綠豆湯。綠豆不見殼,應該是在鍋上燉煮軟爛後被細細地挑去了,剩下的細豆沙混在湯水裏,入口即化,滑入咽喉時並未帶來劇痛。
“喝了。”他簡單地回應。
今夜月色極好,適合喝酒閑聊,隔墻果然傳來隨意的閑談問話。
“魏郎君,你家中既然給魏大起名為魏大,我猜你族中排行肯定不是行大。我猜的對不對?”
魏桓又舀起一匙綠豆湯。
“魏某家中行三。”他對月飲了口無滋無味的甜湯,“葉小娘子自稱四娘,家中姊妹行四?”
葉扶琉擡頭對著頭頂的月亮。
“家中行四沒錯。”她輕松地晃著酒杯,“但家裏情況特殊,只有三位阿兄,沒有阿姊,我們四個混在一起排行。我是家裏最小的。”
家中三個阿兄。
魏桓思忖著,家裏最小的幼妹。
尚未出閣的小娘子,家裏怎會同意放她出來做觸犯刑律的偷家行當?葉家的行商生意不算小,為何當家的也是她這個家裏最小的孩子?為何不讓她家阿兄支撐門面。
魏桓心裏有了推斷, “可是家中父母兄弟都不在世了?”
葉扶琉笑得噴酒。“魏三郎君,誤會大了。沒有的事,你別多想。”
魏桓自斟自飲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掃向夜晚黑黝黝的院墻。
瞬間閃過百十個念頭。
兄弟生意失利,家族巨額虧空,只剩下幼妹支撐門面。
兄弟病弱愚魯,家族巨額虧空,只剩下幼妹支撐門面。
兄弟狠毒,苛待幼妹,幼妹踩著兄弟奪過權柄……
總歸是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家族陰私,不願說與人聽也是正常,兩家畢竟只是鄰居而已。他抿了口酒,不再應聲。
世上有種人,腦子裏想得越多,嘴上說的越少。魏桓細細地思忖了一回,那邊葉扶琉得不到回應,注意力挪去別處,開始和素秋喝酒吃席。
天,就這麽聊死了。
……
葉扶琉和素秋吃席到了興頭上,當場拿來兩把算盤,兩人邊喝酒邊開始算賬。
兩個未出閣的小娘子,一個嗓音清脆動聽,一個溫柔敦厚,極好辨認,隔墻聽得清晰。
素秋在報賬,“月頭端午節時,大郎君送來八百兩銀。二郎君送了三百兩銀,北邊山珍土產二十車。我們往兩處各送了絹帛五十匹,十車江南土產,活雞活鵝,幹貝蟹黃鮑菇,雙黃鴨蛋都有送去。兩位郎君送來的銀兩和土產留下一半,發給葉氏麾下幾十商號的掌櫃弟兄們過節,剩下一半轉送給三郎君那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