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想不出標題

第二天一早,天還蒙蒙亮,賀子裕醒來的時候一下掀開床幔。他光腳跳到地上,瞧見四圍空蕩,秦見祀已經走了。

桌案上燃盡的蠟燭與垂下的蠟淚,證明著秦見祀確實在這裏坐了一夜,瞧著這個點應當是去準備上早朝了。

當真是個鐵人。

賀子裕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昨夜一時心急應允了秦見祀,要升任史天青為戶部侍郎,可戶部侍郎這位置可是美差,有諸多肥水可撈,眼下危機過去,如果再將戶部侍郎的位置讓出來,是不是不太好……

畢竟他是要坐穩皇位才能保命的,如果放任攝政王一黨勢力橫行朝堂,就長遠來說,這樁買賣還是吃虧。

“你想對秦見祀反悔?”小皇帝從玉玨中短暫出來,撐著頭問他。

“你不鬧奪舍了?”他反問道。

“早朝辛苦,還是你替朕去上吧,朕再睡會兒,晚些奪。”

“……”

“但戶部侍郎一事,不能白白便宜秦見祀。”小皇帝頤指氣使,“朕命你且去鬧一鬧。”

“不能沖動,現在還犯不上和他作對。”

“秦見祀分明就是亂臣賊子,野心勃勃,你若是不肯,朕天天鬧你。”小皇帝叉著腰看著賀子裕,下一刻,玉玨就被丟了出去。

“野鬼!”

“知道了知道了。”賀子裕無奈揮了揮手。

·

恢弘大殿上,賀子裕一身玄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上。

先帝留下的五位肱骨大臣,已經沒了兩個,除去秦見祀,就剩下每日為他授課的太子太傅,和年事已高的左相陸檢。這兩位看著雖沒大用,可地位卻不一般。

朝堂清流的領袖,身後多少門生子弟,小皇帝無能了十幾年,那兩位早就對他沒了希望,倘若他此時能展示出自己隱藏的品格,那兩位或許還會出手與秦見祀抗衡一把,助他親政。

雖然此刻,左相陸檢的唾沫星子都要濺到他的臉上。

“史大人並無功績,怎能平白升遷到戶部侍郎的位置,原本吏部定下的人選就是戶部郎中司馬齊,陛下怎可應了攝政王,不經微臣直接下旨,如此有失公允!”

賀子裕輕咳一聲。“朕認為史天青此人……”

“稟陛下,稟攝政王,臣要彈劾戶部主事史天青,”禦史站了出來,“其為人品行放蕩,經常酗酒作樂,如此之人豈能提拔為戶部侍郎。”

“誰不知史大人早就送禮至攝政王府,王爺此番向陛下力薦史大人升任侍郎,到底是何居心!”

“臣請奏改換戶部郎中司馬齊,升其為戶部侍郎。”

“臣有本啟奏——”

朝堂上頓時一片紛擾,跳出來彈劾的多是左相門生,賀子裕瞥了眼秦見祀,一身紫色官袍端坐在皇位之下,仍舊是從容淡定。

按理來說這詔書下得突然,禦史大夫是沒有聯合彈劾機會的。不過嘛,賀子裕早在上朝之前,就差宦官在上朝路上閑談,借著機會,把史天青要升任戶部侍郎的事情告訴了幾位禦史。

“做得不錯,深得朕心。”小皇帝滿意抱胸。

眼下啟奏的啟奏,彈劾的彈劾,只有賀子裕坐在龍椅上斜支著頭,專心致志摳著手指,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他本就是昏庸無能,這些事這麽復雜,他怎麽會知道呢。

“既然如此——”秦見祀淡淡出聲,一時朝堂寂靜下來,“戶部侍郎的位置暫先空缺,史天青受劾之事,交由吏部考核審定。”

“這……”

幾位禦史還要再說話,被秦見祀一個眼神掃過,低頭熄了聲響。

賀子裕這才吹吹手指,擡起頭來,卻猛然撞上秦見祀直直盯著他的視線,那從了軍殺過人的眼神,盯人時平白帶著股殺意,嚇得他一下僵住身體。

“他看出來了?”半空中,小皇帝挑挑眉。

“不……不能吧。”賀子裕艱難吞咽了口唾沫。“他看人一直都這麽兇嗎?”

“好像是。”

賀子裕再看向秦見祀,後者已然仿若無事般,收回了目光。

·

散朝之後,賀子裕站起身敲了敲腿,吩咐宦官去尋秦見祀,意思意思客套一下。

“就說皇叔昨晚操勞一夜實在辛苦,下午又要來宮中議事,朕為他留了間偏殿,以作小憩之用。”

“噢對了,”賀子裕招招手留住要退下的小宦官,“傳話的時候,替朕看看他面上神情。”

“是。”

他拍拍手站起來,準備去用早膳,再上太子太傅的課。

辰時的日光熹微,透過道旁樹葉零星落了下來,光影縱橫間帶著些許涼意,賀子裕走得很慢,等他走回宮的時候,小宦官也回來了。

“皇叔怎麽說?”

“王爺推拒了,只是——”

“只是什麽?”賀子裕正在桌邊坐下,漫不經心地夾起一個小籠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