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陸政安大方的將牛皮紙袋裏的桃幹送給了那個小娃娃, 恰好天氣炎熱,他和宋淮書待在涼亭裏著實無聊,便又哄著他玩了片刻。等到日頭稍微西斜, 便同亭子裏納涼的一大一小起身告辭,繼續在碑林裏參觀起來。
龍潭寺的碑林很大, 若是一座座的仔細看怕是兩三天也未必能看的完。而且宋淮書也知道,陸政安對碑林興趣並不大, 能耐著性子陪他觀賞了這麽久,已然是不容易了。
所以, 宋淮書將碑林裏幾座聞名已久的都看了一遍, 便轉頭招呼身側的陸政安離開了龍潭寺。
陸政安原以為宋淮書估計要泡在這座園子裏一下午了,如今不到申時便打算離開。心裏疑惑的同時, 也著實松了一口氣。
畢竟他只是一個大老粗,借著原身的光倒是能看懂石碑上的碑文,但也僅僅能看懂而已, 若是讓他說出個一二三來,他卻是不行的。
不過, 看宋淮書離開時眼神裏多少有些不舍,陸政安心裏不禁有些心疼。“索性時間還早,你若是真喜歡還可以在看一會兒,咱們遲一些走也不要緊的。”
聞言,宋淮書輕輕搖了下頭。“之前在私塾讀書的時候, 便聽教我們的先生提及過龍潭寺的碑林,一直心向往之, 但卻都沒有機會過來看一看。如今得見真容, 我已經滿足了。”
說罷,宋淮書停下腳步, 轉身面對著陸政安語氣真誠的道了句謝。“我知道你對這些不感興趣,能陪我這麽久我真的很感激,也很開心。”
宋淮書的話音還沒落下,額頭突然一疼。雙手下意識的捂住額頭,有些詫異的看著對面的陸政安。
“人生在世不都是湊合著來的?再說了,你我是馬上要結契的契兄弟,你的心願我又怎麽能不滿足?”
陸政安看著宋淮書捂著額頭的手一直沒有放下來,擔心自己的手勁兒太大給他彈出個好歹來。擡手將宋淮書的手挪開,見額頭被自己彈過的地方果然有些發紅,心裏不禁有些後悔。
想用手指幫他揉一揉,但看宋淮書白皙的皮膚,怕被自己的手指揉過之後情況更加的糟糕,遂便屈起手掌用衣袖幫他擦了擦額頭。
宋淮書看著一臉認真的陸政安,只覺得心中一陣鈍痛,擡手握住他的手,輕聲說道:“沒關系的,我不疼。你不用這麽小心,我又不是姑娘家敲一下也敲不壞的。”
說完,兩人對視一眼不由笑了出來。等到再次邁步往前走的時候,兩人雙手緊緊握在一起,人群中也沒有松開。
……
宋希仁在陸政安和宋淮書走了之後,整個人就開始心神不寧。背著手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直晃得宋蘭氏一肚子火氣。
“你這人有完沒完?!虧的沒給你脖子裏套上犁耙,否則家裏的地都要被你趟平了。”
聽發妻語氣裏壓抑的火氣,宋希仁也就停了下來。瞧著一臉風輕雲淡做針線的宋蘭氏,忍不住說道:“你說你,淮書他們兩個人出去,你怎麽一點兒都不擔心?”
“擔心什麽?他們兩個那麽大了,有什麽好擔心的?難不成他們倆還能把自己弄丟了不成?!你要是真閑的無聊,就去鋪子裏幫小陳幹活兒,別在我眼前轉悠,我瞅著你這樣實在是頭疼。”
宋希仁轉身在宋蘭氏對面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涼茶抿了一口後,將杯子放在桌案上後又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們倆人又不是傻子,丟肯定是丟不了的。”宋希仁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我擔心的是眼下陸政安還不知道淮書跟尋常人不一樣,若是淮書忍不住跟陸政安坦白了,陸政安若是接受不了,淮書一個人該怎麽辦……”
聽自家夫君說起這個,宋蘭氏也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擡頭看向宋希仁問道:“先前我就想讓你跟陸政安實話實說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眼下你倒是知道急了。”
見宋希仁似是一下被人抽去脊梁骨的似的整個人身體都塌下去了,宋蘭氏又有些不忍心,於是開口勸慰道:“你別擔心了,我瞧著陸政安對咱們淮書極是上心,為人也敦厚老實,便是在意淮書的情況,應當也不會丟下他一個人。”
想到陸政安對待宋淮書的態度,宋蘭氏總覺得便是他曉得了宋淮書的情況,應該也不會嫌棄他。只是人心多變,她心裏便是相信,可是也不好篤定陸政安一定就是那樣的人。心裏祈禱的同時,也在為最壞的情況做著準備。
“這事也拖不得了,等後面有機會跟他實話實說吧,萬一真如你說想,總不好讓淮書越陷越深。”
聽到宋蘭氏的話,宋希仁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兩人在江安鎮逛了一天,等回到家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