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謝由走下車, 撩起眼皮,視線掠過陸匪臉上的鮮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好久不見。”

“陸匪。”

他一副雲淡風輕故友重逢的模樣, 陸匪心底怒火燃燒,額角的青筋突突地跳。

他握著拳頭,往前走了一大步, 作勢要揍人。

青臉連忙上前攔住,低聲提醒:“三爺, 還沒有離開機場範圍。”

陸匪擡起的右手被青臉按下, 他漆黑的眼裏濃烈扭曲的殺意濃稠得近乎實質。

謝由靜靜地看著他,欣賞著死對頭憤怒到有些猙獰的神態。

“怎麽, 又想用暴力解決問題麽?”

他謙和的語調裏帶著眾目昭彰的惡意:“陸蜚,這麽多年過去了, 你還是當初那個臭蟲啊。”

他放慢語速,清晰地吐出了臭蟲一字。

聽到這個詞匯, 陸匪眼底的怒火越燒越烈,幾年前的記憶霎時席卷而來。

家裏破產後,他在高中見過謝由一次。

謝由在一天放學後出現在了他教室門口, 當時的陸匪以為這個球搭子是來關心自己的,沒想到恰恰相反。

謝由說的每一句話都在往他心窩子裏紮刀。

【你家破產了, 父親自殺,母親住院,以後可怎麽辦啊。】

【我在謝家附近偶遇過一次你的哥哥和姐姐,他們好像在為家裏的事到處求人, 你知道嗎?】

【我是你的話,肯定在這個學校呆不下去了。】

【陸蜚陸蜚,你知道蜚字的意思嗎?是蟲。望子成蟲, 想必家裏人沒有對你有過希望吧,也難怪了……】

【謝由!你他媽的是來犯賤的嗎?!】

陸蜚被激得抓住謝由的衣領,把人從教室門口拉進了教室,朝著臉狠狠地一拳。

兩人在教室打了起來,不相上下。

直到謝由掏出了一把小水果刀。

【謝由你她媽的瘋了?!】

陸蜚拿起椅子擋住一刀,水果刀紮進木椅靠背,令人松了口氣。

他一腳把謝由踹到了走廊上,放下椅子,拔出水果刀,走到倒地的謝由面前。

【你她媽今天犯什麽病了?來學校找我茬?】

謝由滿臉青紫,身上也全是傷,卻仿佛沒有感受到痛似的,緩緩露出一個笑容。

【陸蜚,走廊上有監控。】

監控證據清清楚楚地顯示是陸蜚先動的手,把人拉進教室,又把人踹到走廊上拿著刀走近。

一個是玩世不恭的前富一代,一個是成績名列前茅的知名三好學生。

兩天後,陸蜚就被退學了。

丈夫出事後,小兒子又出事了,陸母承受不住打擊,病情加重逝世。

“三爺,他在激你。”青臉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

陸匪回過神,閉了閉眼,他強壓住心底的滔天殺意,屈起顫栗的指尖,攥著拳頭。

面頰的鮮血淌至下頜,他小半張臉都是血,宛如從陰曹地府爬出來的狠戾惡鬼。

“謝由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當初那個沒有家教的小畜生啊。”

陸匪直直地凝視著謝由的眼睛,唇角微微扯起,假惺惺地憐憫道:“乖寶都和你分手了,還巴巴地追到美國。”

“這麽死纏爛打,不要逼臉。”

如果說家人是陸匪曾經的軟肋逆鱗,那麽溫童就是謝由一直以來的引爆點。

果不其然,陸匪看到謝由臉上的笑意淡褪,眼神冷了下去。

他繼續說:“你那點破事他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以為乖寶還會原諒你麽?”

“他會,”謝由果斷地說,他眼神逐漸陰冷,語氣是截然相反的溫潤和煦,“我陪了童童那麽多年,是他的唯一的摯友,也是他的男朋友,更是他的未婚夫。”

陸匪怒罵:“放你媽的狗屁。”

“分明是你騙他當你男朋友,你們倆是假情侶。”

謝由淡然回應:“誰說的?誰又能證明。”

陸匪眉頭一皺,溫童雖然沒有和他明確說過,但種種線索只能推論出這個可能。

他面不改色地說:“當然是乖寶親口說的。”

“難道不是嗎?”

謝由沒有進他的圈套,譏諷道:“難道童童會和一個綁匪說真話嗎?”

下一刻,機場的警察趕了過來,將他們兩撥人分開。

為首的警察看著雙方對峙的模樣,又看了看車禍現場,質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謝由慢條斯理地說:“普通追尾。”

陸匪冷笑:“是蓄意謀殺。”

警察皺著眉頭打量他們倆。

一個人帶著金絲半框眼鏡,身姿頎長,俊美無儔,看似看起來是溫良恭儉的謙謙君子,卻是車禍的主導者。

另一個人五官冷厲,眉眼狠戾,看起來不好惹,卻是受害者,小半張臉都是瘆人的鮮血。

“你們兩個,都跟我走!”

陸匪接過青臉遞過來的紙巾,隨意地抹去臉上的血,低聲道:“你去找那個叫諾亞的美國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