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詢問

周明夜被當做男孩子養大, 因為顧忌著女兒身,不能如尋常男子那般肆意,孟氏感時垂淚, 後悔的也是耽誤了她出嫁的好年紀。

孟氏一輩子糊裏糊塗, 連自己的事情都搞不明白, 完全不會教導女兒, 從未與周明夜說過這種話。

周明夜一時怔忪,想起周椋慧來,她便是最讓人滿意的好姑娘了,出嫁前是高門貴女的端莊風範,成親後盡心伺候公婆姑嫂, 只管後宅,其余事情皆是府中長輩與丈夫做主,更是主動為夫君納妾,對庶出子女宛若自己親生。

周老夫人與錢家對她都很滿意,說她賢良淑德, 心胸寬闊,是周老夫人教的好。

對周明夜來說, 女子生活遠在天邊, 她只想了了孟氏的心願, 至於以後該何去何從, 她從未想過。

姜夫人見她久不回神, 坐在一旁抿了口茶,茶水方飲下,丫鬟來道:“夫人, 老爺從京兆尹處出來了, 正在回府的路上, 隨行的還有幾個官差,要來問問小姐可有看見行兇者的相貌。”

“音音都是暈著回來的,哪裏知道什麽行兇者。”姜夫人臉色不佳,吩咐道,“讓人去尋老爺,就跟他說音音還沒醒,大夫來看了,是驚嚇過度,就算醒來了也見不得外人。”

周明夜聽得一愣一愣的,至少在明昌侯府是沒人敢這麽不客氣地瞞騙周二爺的,可是這裏的丫鬟似乎習以為常,“哎”了一聲,立馬去找人傳話了。

京兆尹查案要見目擊者再正常不過了,就算姜榆是暈著的,職責所在,他們也得按規矩來查探一二。

姜夫人說姜榆見不得外人,那就是要姜之敏攔住京兆尹的人,就算京兆尹通情達理答應了,死了人的溫國公府也不會答應。這不是為難姜之敏嗎?

她臉上的不解太過明顯,姜夫人道:“他做爹的護著女兒有什麽不對?你這姑娘,別什麽事都老老實實的,有時候耍點心眼不是壞事。”

姜夫人說完就先離開了,留周明夜一個人發呆。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響起嬉笑的聲音,周明夜回神,見姜榆身穿百花穿蝶的衣裙被丫鬟們簇擁著過來,精神飽滿,面若海棠,根本沒有一點兒姜夫人所說的“受了驚嚇”的樣子。

姜榆與林旗黏黏糊糊待了會兒,心情重新好了起來,手疼也擋不住心中歡喜。剛把林旗送走,現在是特意過來找周明夜的。

“今日就住在我家,歇上幾日咱們再回去。”姜榆無事一身輕,笑靨如花道,“走嘛,給你看看我新給你準備的胭脂。”

這一日姜榆被打了手心,但是心頭重擔全部卸下,身後有姜夫人與林旗做靠山,再無半點憂心;周明夜見識到了後宅婦人的心機手段,心有所思。

京兆尹中,姜之敏與溫國公怒目相對,一個說什麽都要去親審姜榆,要問清楚宣儀郡主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個憤然說自家女兒也是受害者,已經受了那麽大驚嚇,決不允許國公府上門驚擾,吵了半日,最終在日落時分去了宮中找皇帝做主。

而林旗則是差人給周二爺送了信。

還有一個州府就能抵達京城的周二爺,直到就寢前一刻才收到京中來信。

信中將明昌侯府被人控制、西街走水,周明夜與溫絮之差點遇險,還有今日宣儀郡主之死一並詳細告知,信的最後說下一步出事的將會是周意辰。

周二爺全名周遺,已與留在京中的手下斷了聯絡數日,收到信件後半晌無言,喊人來問:“信是何人送來的?”

心腹道:“是一支箭送來的,未見著送信的人。”

周遺已過不惑之年,蓄起了長髯,穿著錦繡官袍,狹長的眼角被皺紋包裹,盡顯年長者的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從容。

他將那封信攤開在桌上,閉上了眼。

心腹疑惑,拿過信看罷,驚道:“有人要對二公子不利?”

周遺卻不這麽覺得,他於燈下睜眼,眼中精光乍漏,長須隨著開口的動作抖動著,道:“他不會有事,相反,還會被人救出。”

“為何?”心腹不解。

周意辰已被羈押多日,溫國公府想讓他死,是礙於明昌侯府曾有的地位才暫留他一命。

心腹將信件重新細看了一遍,遲疑道:“溫大公子屢次遇險,宣儀郡主遇刺身亡,幾次意外均有侯府中人在場,且府中無人傷亡。”

“若是此時二公子被人從牢獄中救出……”

話也沒必要說出,按溫國公府的習性,即使沒有證據,也要編造出證據,無論如何都咬死了明昌侯府,周遺首當其沖。

議事廳中沉寂許久,心腹陰沉道:“屬下馬上派人回京,事已至此,無需再留情,直接殺了那姜家小姐,省得她再引出事端。”

“你殺不了她。”周遺眼睛半闔著道,“她去保州那回沒能得手,就注定之後再無得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