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會合

瞅著虜將挾於腋下的長槊勢如奔雷迎面刺來,徐憚在馬背上身形陡然一滯,以毫厘之差將鋒利的尺許槊刃從肩側錯過,反手一道淩厲刀光朝虜將面門撩去,卻被虜將擡手以鐵護臂封擋,“哧溜”拉出一串火星。

瞬息之間,極速奔馳的兩匹戰馬已交錯而過。

徐憚也不看身後,手中長刀毫無停滯的往緊隨虜將之後兩名朝他夾峙殺來的虜騎翻砍而去,刀光暴烈而兇狠。

在徐憚身後也有四名緊緊相隨的扈騎,但面對兇悍殺來的虜將,卻沒有仗著人多勢眾對其進行夾攻,而是拽動韁繩,兩兩驅使戰馬往左右兩側馳奔,纏繞連接在兩匹戰馬鞍橋上的鐵線繩,隨著戰馬各往一側疾奔,瞬間繃直起來,朝虜將連人帶馬兜來。

虜將也是眼疾手快,但在瞬息間他也只能極力使自己跨坐馬鞍上的身形變得更為舒展,做好接受沖擊的準備,眼睜睜看著胯下的戰馬往鐵線繩迎面撞去。

鐵線繩算不上太細,有如柳枝,但虜將已將戰馬速度拉到最高,柔軟的馬脖子又沒有防護,頓時間就割出一道熱血噴射的血槽。

戰馬慘嘯著揚蹄而立,虜將也是在這一刻借勢躍起,以長槊點地,身形再往後暴退丈余。

徐憚砍殺一名虜兵後,卻沒有朝虜將進逼而去,而是策馬往左側殺去。

鐵線繩是半固定在馬背鞍橋上的,甚至大半都還圈放在兜囊之中,馬背上的兵卒戴著鐵絲密織的金屬手套,緊緊拽住鐵線繩的一端,隨著戰馬往兩側快速馳奔,鐵線繩溜放出來,並同時緊緊繃張起來。

倘若有敵騎撞上來,塗抹滑脂的鐵線繩也會在金屬手套握持下以更快的速度溜滑出去,從而避免連人帶馬被拖倒。

徐憚沒有去追殺落馬的虜將。

一是那虜將身手強橫之極,落馬時身體竟然沒有半點失衡,徐憚也沒有把握單槍匹馬將其在後援趕到之前快速斬殺——千夫長一級的赤扈騎將,沒有一個是能小看的。

二是兩側快速張放鐵線繩的精銳騎兵,才是他們要重點保護的對象。

徐憚所部以重甲步卒為主,乘馬踏雪而行,當然很快,一旦下馬結陣,特別外圍又有數以百計、千計的虜騎不斷擾襲,還想踏著厚厚的積雪往汝陰城靠近,那就困難太多了。

可能最後二三十裏距離,一天都沒有辦法趟過去。

因此,即便看到大股虜騎分兵往他們這邊攔截過來,徐憚也是拖到最後一刻,才下令棄馬結陣,目的就是為了盡最大限度的靠近汝陰城,盡最大可能縮短最後結陣步行挺進汝陰城的距離。

然而重甲步卒倘若沒有及時完成結陣,就被大量的赤扈騎兵直接沖殺過來,後果也是災難性的。

徐憚只能通過身邊少量的精銳扈騎,張開一道道鐵線繩,將已經發起沖鋒的赤扈騎兵前鋒線強行壓下去,為身後的重甲步卒結陣盡可能的爭取更多時間。

赤扈騎兵沖鋒節奏被攪亂,看上去只是耽擱了十數個呼吸的時間,但這已經足以使重甲步卒將馱馬往外圍驅趕出去,以十數二十人為一隊聚集到一起,將一面面重盾架在雪地上,將鋒利的長矛朝外支在重盾之上,以更充分的姿態迎接虜騎的沖擊。

這種極端戰術,代價也是有的。

徐憚帶著扈隨撤回到重甲步卒圍護的陣中,但也有三十多人沒有從虜騎占據絕對優勢的前鋒線上撤回來,永遠的倒在戰場血泊之中了。

不過,側翼的虜騎這時候已經沒有機會組織第二次沖鋒,鄔散榮已經率領契丹騎兵快速接近過來。

鄔散榮統領的都是契丹騎士,騎射皆擅,不比赤扈人稍弱,但為了以最快速度與徐憚所部會合,鄔散榮不惜將整個騎陣拉散開來。

即便看到有一支赤扈騎兵斜向進攻他們的側翼,鄔散榮也絲毫沒有收縮騎陣迎擊或回避的意思。

暫時不考慮潁上-鹿溝之敵,僅在焦陂-泉河集結的赤扈騎兵就高達兩萬之多,一旦任赤扈騎兵從容展開,是有足夠能力將汝陰城外圍都遮擋住的。

而馬步兵下馬結陣,倘若沒有騎兵掩護側翼,被虜騎在外圍不斷擾襲,戰場積雪又厚,推進的速度將慢得驚人。

這也將實際造成重甲步卒無法真正參與接下來的惡戰,而使選鋒軍騎兵在汝陰城下承擔虜騎主力的兇猛攻勢。

因此即便身後的人馬被赤扈騎兵攔腰截斷,中後部約有近千契丹騎兵被迫分散往東逃亡,不斷有人中箭落馬或被赤扈騎兵追上剿殺,鄔散榮依舊咬著牙帶領剩下的契丹精銳,頭也不回的往徐憚所部接近過來。

至少側翼的赤扈騎兵,遠不足以將徐憚所部三千多重甲步卒徹底包圍起來,鄔散榮率領千余燕騎會合過來之後,迅速分作兩隊,緊貼著重甲步陣的兩翼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