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幡然悔悟

皇帝被逆賊劫持離京去了潤州,如此驚天動地的大事,但魏楚鈞他們經六安、肥西南下至廬江,沿路看到車馬轉輸、將卒操練、農夫耕作如故,就像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一般。

韓圭中途前往廬州治合肥去見劉衍,魏楚鈞要求同行;韓圭未予以理會,只是叫他們在城外驛舍等候。

待見過劉衍後,眾人又動身趕往廬江,數百人馬換乘荊州水師駐守於此的戰船沿江而下,趕在黃昏前抵達建鄴,經西城麗景門進入京中。

此時天色尚早,城裏還沒有執行宵禁。

雖說街巷間行人神色多有局促不安,略顯匆忙,但魏楚鈞與劉越滔及長子魏明倫共乘一輛馬車,從車簾子縫隙裏看到城中大體上還算平靜有序,西城麗景門守禦將卒更是秩序井然,見到韓圭、蘇蕈率甲騎進京也沒有什麽驚擾,也能明白建鄴已經徹底落入京襄一系的掌控之中了,就算葛鈺反應再快,又或者建鄴府軍及潤州州兵都能聽令行事,短時間內也無法趁亂奪回建鄴城。

看到這一幕,劉越滔、魏明倫才更清楚魏楚鈞之前為什麽會說他們將很多事情都想簡單了。

徐懷在建鄴有府邸,還是建繼帝遷都建鄴下令賜建。

紹隆帝登基後,徐懷他都沒有再回過建鄴,也就沒有機會住進這座府邸,就空置下來了。徐懷也不容許鄭屠額外花費錢糧拓建、修繕,這些年都保持原來的規模,只不過近期換了門額,將“靖勝侯府”改成“平涼郡公府”。

汪伯潛、羅望等逆黨“劫持”皇帝出京,王峻、徐忻奉樞密院調令率牛首山義軍進京維持治安,並沒有進駐建鄴府衙的兵馬都監司,而是將臨時的統制行轅設於平涼郡公府上。

陳松澤也率領軍情司的人馬進駐平涼郡公府:除了這裏靠近兩府衙署外,周邊街巷皆是朝臣宅邸,方便監視、控制。

韓圭先趕到平涼郡公府,與王峻、徐忻、陳松澤等人見面。

韓圭此次攜來徐懷新的手令,明確牛首山義軍繼續由王峻、徐忻兩人統領,但京襄直轄兵馬,包括新進建鄴城的四百余甲騎,包括顧藩、王番府上近期加強的五百余精銳甲卒,統一歸由蘇蕈統領,確保京襄在建鄴城裏有一支統一指揮的精銳戰兵,以應對各種緊急情況。

軍情司人馬由陳松澤統領。

然後由王峻、徐忻、蘇蕈、陳松澤、鄭屠、陳桐等人輔佐王番、韓圭共同決策京畿事務。

徐懷還是希望建鄴前期盡可能借解救紹隆帝的名義,孤立汪伯潛、羅望、晉莊成、羅楠光、葛鈺等逆黨,保護好齊王及武威郡王等宗室的人身安危,以盡可能小的犧牲,達成他們的目的。

韓圭也無意軟禁魏楚鈞等人,在與王峻、徐忻、陳松等人見面了解過建鄴城最新的情況,又宣布過徐懷新的指令之後,就在韓桐、鄭屠兩人的陪同下,帶著魏楚鈞、魏明倫父子及劉越滔前往政事堂。

雖說建鄴城裏大體恢復平靜,但近在肘腋、能直接左右京畿形勢的兩浙、兩江四路監司都沒有明確表態,還沒有將陛下從潤州“解救”回來,逆黨還沒有剿滅,朝中大臣也不敢有絲毫的松懈。

周鶴、顧藩、王番以及錢擇瑞三日來始終留在政事堂坐鎮,寸步未敢離開;諸部院寺監也派遣一名主要官員在此值守,以便遇到什麽情況,可以隨時拿定主意去辦。

“韓圭見過周相、顧相、王相、錢相、武威郡王……”

來到都堂(政事堂正廳),韓圭也是毫無避諱的邀魏楚鈞一起登堂入室,沒有將他當成逆黨嫌疑,給周鶴、顧藩、王番、錢擇瑞、武威郡王趙翼揖禮,說及徐懷對京中劇變的看法,

“使君在潢川督軍,聞朝中逢此劇變,也是震驚不已。政事堂、樞密院所頒的征召令已到使君手中,但使君百般思量,又著人找劉侯商議,以為大軍妄動,驚擾太大,令天下惶惶難安,而使虜兵有隙可乘,非大越之福也。使君以為當務之急是要保證陛下人身安全,不受逆黨戮害,宜以說降為主,甚至不妨給逆黨一個幡然悔悟、既往不咎的機會。另外,汪、高、羅、晉等逆黨劫持陛下遁往潤州之時,魏公正在潢川商議渡淮之事,使君以為魏公與逆黨應無串謀,還請諸公明察秋毫……”

見都堂之上諸多目光朝他看過來,魏楚鈞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再蠢也知道韓圭說這話絕非是有意幫他洗脫。

說白了赤扈人威脅未去,徐懷想以最小的代價解除他們對京襄的威脅,同時也要以最小的代價徹底掌控朝堂。

他要是真的以為倒戈指證汪伯潛、羅望、高純年、晉莊成與葛鈺、羅楠光串謀“劫持”陛下,就能給眾人一個幡然悔悟、既往不咎的機會,那更是錯得離譜,這只會意味著汪、羅、高、晉、葛、羅等人將被徹底打下逆黨的烙印,下輩子都不要想翻得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