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老蛇(第2/2頁)

食肆的掌櫃、夥計都是知分寸的人,平時沒有這麽多嘴多舌,高純年不悅的擡起頭,卻見這夥計走路有些跛,面容削瘦,笑盈盈的眼眸裏斂著滲人的寒芒。

高純年心頭一悸,喝問道:“你是誰,為何假冒食肆的夥計?”

站在室外的侍衛聞聲待要沖進來,這時陳松澤拔出腰間匕首抵在高純年的頸脖上。

數名侍衛看此情形,便頓住步伐,不敢輕舉妄動。

“……我只是過來找高相說幾句話,還請高相吩咐下面人待在外面稍安勿躁。”陳松澤說道。

“我高純年在朝為相,一心為社稷所想,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你欲行刺本相,還請動手吧,”

高純年哪裏敢讓侍衛出去?他就怕侍衛一出去,刺客就取了他的性命,然後從後廚偏門逃走。

他強作鎮定盯住眼前這人,問道,

“再說,我高純年此時雖然還在朝任相,但建鄴城裏的婦孺小兒都知道如今朝中乃周鶴、顧藩、王番一言而決之,你便是取我性命,怕是也難以達成目的。”

陳松澤將一封信函置於桌上。

高純年將信函打開掃了一眼,微微色變,這才示意十數侍衛都出去待命。

這時候後廚又走出兩人,將門窗掩上。

見高純年臉色又變,陳松澤笑道:“我們不想拿高相怎麽樣,只是有些話就跟這封信一樣,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高相您說是不是?”

“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這封信為何在你們手裏?”高純年驚問道。

“楊景臣父子三人在淠水河口伏誅,這封信落在誰的手裏,以及我們是何方神聖,高相還猜不出來嗎?”陳松澤笑著說道,“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吧:京襄路制置安撫使司軍情司僉事陳松澤拜見高相……”

“平涼公麾下想要見我,有必要這麽麻煩?”高純年狐疑的盯住陳松澤打量,不相信他是京襄的人。

“因為使君並不想他人,特別是潛邸一系的人,知道高相與我們有聯絡,”陳松澤說道,“因此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還請高相見諒。”

高純年默不作聲,余光卻在手裏那封信函上打量。

“高相與楊景臣乃是故舊,建鄴水師覆滅之後,建鄴城隨時會陷,高相為自己謀條退路,寫信給楊景臣敘故舊之情,也是情有可緣,”陳松澤微微笑道,“當然,為防止信函流失,叫他人得知高相有暗通胡虜之嫌,松澤這次帶來的只是臨募件,作為取信於高相的信物,原件還在制司密档藏著。高相不用擔心太多,或者直接扔火塘裏燒毀,也不礙事的。”

“你真是平涼公身邊的人?”高純年問道。

“高相此時已然信了,又何必多問一句?”陳松澤說道,“高相還不如多關心一下松澤為何事相來打擾?”

“陳郎君為何事而來?”高純年問道。

“使君統兵渡淮北伐在即,但建鄴暗流湧動不休,使君憂心與虜兵接戰而肘腋生變——高相應該能體諒到使君的擔憂吧?”

“平涼公憂心之事,老夫是能略知一二,但老夫此時僅是一個空頭右相,怕是無法替平涼公分憂。”高純年臉色陰沉的說道。

“陛下還是信任高相的啊,高相怎麽就不能替使君分憂呢?”陳松澤說道。

“陳郎君說笑了,又或者平涼公是哪裏想岔了,真以為陛下還有可能會信任老夫?”高純年臉色陰晴不定的問道。

“使君孤舟自渡勤王,高相是幫京襄說過幾句話,但葛郡公言‘不戰屈敵’事之時,高相不也附隨了嗎?”陳松澤笑著說道,“別人不明就裏,或許會疑惑高相為何首鼠兩端,但高相為何不找陛下自剖心跡呢?相信高相手裏應該有楊景臣或者誰的幾封勸降信,高相完全可以拿著這些勸降信,去找陛下自剖心跡啊!這麽一來,陛下不就相信高相之前實屬無奈之舉,是有苦衷的?”

高純年沉默良久,問道:“平涼公希望老夫能做些什麽?”

“使君希望陛下欲為之事,能渡淮北伐之前就做了,省得大家都夜長夢多。”陳松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