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水戰

陷陣作戰,士氣最為重要。

參與大勝在望的作戰,將卒士氣也最為旺盛。

簡單的說,就是打順風仗,恃強淩弱,膽氣也生。

殺戮也最能激發血勇之氣,令膽怯者猙獰,怯懦者色厲。

對於普通兵卒來說,虜兵的首級就意味著田宅與衣食無憂;對武吏軍將而說,戰功則意味著平步青雲、意味著衣錦還鄉、恩蔭子弟。

而對於真正有志於保家衛土的將卒而言,即便不幸戰死於這樣的沙場之上,也滿腹馬革裹屍的壯烈情懷。

淮東水營將卒不足四千人,戰船以艨艟、鬥艦、走舸等中小型戰船為主。

淮東水營以往與赤扈水師在爭奪淮河下遊控制權時,更多是收縮在淮河以南的楚州縱深處的溪河、湖泊之中,利用堰壩、木柵阻擋赤扈水師的進攻,平時都不敢進入淮河,只是依托臨岸塞堡進行被動的防禦,勉強保存主力未受重創,自然難有什麽出色的表現,也素來不受重視。

然而這次殺入洪澤浦,在對淮河入洪澤浦河口爭奪的水戰中,淮東水營依托京襄兩艘鐵甲樓船,卻將恃強淩弱的戰術發揮得淋漓盡致,在鄧珪的親自督戰下,作戰極其積極、活躍。

京襄兩艘鐵甲樓船,是在傳統樓船基礎上改造,但將甲板之上的三層艙室改為兩層。

這麽做除了減少戰船覆甲面積,減輕船身自重外,同時也能在水戰中,降低被投石機擊中的可能,提高船體的穩定性,提高沖撞以及抵抗沖撞的能力——

也因為如此,鐵甲樓船外覆竹篾所編的罩棚進行偽裝,遠遠看過去更像是兩艘普通倉船,從而瞞過赤扈人滲透到長江沿岸監視的斥候耳目。

當世已經有一些載量高達兩千石甚至五六千石的大型貨船,運載糧食、棉花、紗布等大宗物資在長江等主幹河道之上航行,世人稱之為倉船。

兩艘拿“烏篷”遮擋嚴嚴實實的“倉船”從南蔡、荊州等方向出發,經樅陽浮渡順流而下,普通斥候探馬看到,理所當然就認為裏面裝載著什麽貨物,前往長江下遊的州縣販賣,又或趕到揚泰等地裝運糧食、食鹽等物資返回,哪裏想得到會是兩艘大型鐵甲樓船獨走?

雖說鐵甲樓船從結構上減少一層船艙,船型更為平扁,但水面以上船體滿覆一分厚的薄鐵板,自重還是驚人。

進入戰場之後,戰船需要將易燃的風帆收起來,僅僅依靠底艙槳手劃動百余副大槳,自然難有什麽機動性可言。

當然了,傳統的樓船機動性也差,在水戰戰場上除了船型巨大直接沖擊敵軍船陣外,主要也是為機動性更強的中小型戰船提供支撐。

在這方面有著更強防護力的鐵甲樓船,表現自然是極其突出:

不畏箭矢,不畏小型投石弩的投石,不畏火攻,與同等船型的敵船進行沖撞,也是穩居上風。

淮東水軍殺入洪澤浦的第三天,雖然還沒能奪下河口,殺入洪澤浦以西的淮水河道之中,但憑借兩艘有如移動堡壘一般的鐵甲樓船,也是將赤扈水師壓制在河口附近水域,迫使赤扈人這兩天來不得不從上遊調更多的戰船、水軍兵卒增援過來。

“敵軍又有六艘艨艟戰船出來了,我們可以稍作後退!”

彌寶通過箭窗看到赤扈水師又有新的艨艟戰船從淮河河口殺入洪澤浦之中,使得虜兵水軍在河口外側水域所集結的戰船數量,超過他們兩倍有余,轉回頭向鄧珪建議暫作後退,與虜兵船陣拉開距離。

鐵甲樓船就像一頭踩踏無敵、皮堅肉厚的大象,卻也抵擋不住群狼的撕咬。

鐵甲樓船的側舷也是薄弱點,倘若側翼沒有防護,又或者同時面臨多艘大型敵船的野蠻進攻、沖撞,就算不發生傾覆,船艙裏的將卒也會摔得鼻青臉腫、骨斷肢殘。

因此鐵甲樓船也絕然離不開中小型戰船環護左右,也唯有淮東水營的大小戰船積極配合作戰,才能將水戰移動堡壘的威力真正發揮出來。

現在赤扈水師投入戰場的戰船數量,已經占據絕對優勢,特別是洪澤浦水域遼闊,可以叫赤扈人的優勢水軍力量徹底鋪展開來,兩艘鐵甲樓船也只能暫作後退。

要是外圍環護的中小戰船被敵軍不惜代價的擊沉或隔斷在外圍,鐵甲樓船再犀利也難逃幸免。

荊州水軍之前作為地方兵馬都監司下轄、職在捕盜的地方守軍,一直以來都沒有裝備樓船等大型戰船,也沒有太多的機會,進行相關的作戰訓練。

因此新造兩艘鐵甲樓船,徐懷抽調曾在建鄴水師為將的彌寶、蘇其二將作為指揮長(指揮使)。

為了保證淮東水營能更好的配合作戰,鄧珪也親自登上鐵甲戰船坐鎮,自然也是這支混編水軍的最高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