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強攻(第2/2頁)

他們大多數人都能清醒的意識到,殘酷而慘烈的攻城這才剛剛揭開帷幕,眼前的一幕,僅僅是昭示這場戰事將是何等殘酷罷了。

澤國江山入戰圖,生民何計樂樵蘇,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眼前的情形當然談不上“萬骨枯”,哪怕是相比較赤扈人這次南侵,三四百人死於城下,單純從數字上看也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問題是這一切赤裸裸、血淋淋的展示在守軍面前。

要不是守陵軍大部分身強體壯卻沒有見過血的士卒,之前被徐懷強迫之下,頂著敵騎的擾襲出城,也算是接過敵了,很多人這時候恐怕就遭受不住了。

然而也恰恰是曾被徐懷強力壓迫出城,很多守軍將卒心裏很清楚,眼前這一幕絕不代表他們會贏得很輕松,甚至恰恰相反,眼前這一幕更多昭示出敵軍攻城的決心是那麽的堅決、無情。

上午這些兵卒,與其說是來攻城的,不如說是來送死的,而且還是毫無反抗能力的被驅趕到城下送死。

面對敵軍強攻的第一仗,景王趙湍沒有躲在行宮裏,親自登上北城樓督戰,看到這一幕,臉面也是一陣陣發緊;錢尚端以及喬繼恩、高惠鴻、陳由貴等人臉色則是有些發白。

千余滎陽降軍以及數千被俘虜的村民,沒有什麽防護,在東段城墻弓弩的壓制下,挖土運到城下,一開始動作很慢。

景王趙湍以及錢尚端等人,他們注意力午前也一直被西側城墻前近乎屠殺似的防禦戰所吸引,這時候才注意到東段城墻前降卒俘民運土堆填坡道的速度,要比一開始時快出許多。

面對城頭的弓弩壓制,東段城墻前堆填坡道的降卒俘民,一開始時還想著拿盾牌遮擋,或借樹木窪坑躲避,接近城墻時會更加的小心翼翼,速度當然快不了。

滎陽降軍、俘民,這時候在後方督戰隊的驅趕下,已然無視城墻上的弓弩壓制,麻木的拿簸箕、竹筐往城下運土,即便身邊不斷有人被射倒在地。

有二三百人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沒有立即死去,有一聲沒一聲嚎叫、呻吟著,但這一切卻是叫運土的降軍、俘民更加的麻木不仁、無動於衷,甚至將還沒有死透的俘民傷兵,直接扔到土堆裏。

一方面也實在於心不忍,另一方面箭矢有限,不能無限制的浪費在可以源源不斷驅使到城下的俘民身上,只要敵軍直接不逼近城下,東側城墻上的守軍,這時候已不再拿弓弩射殺這些運土的降軍俘民。

“敵騎在城前嚴陣以待,我們不能出城擾攻,照這個速度,這坡道明天午前就能堆成啊!”景王趙湍皺著眉頭,看向徐懷說道。

雖說這兩天都是徐武江、錢尚端協助部署防禦事,但眼前這情形,景王趙湍只能將信心寄托在徐懷的身上。

“天雄軍潰滅於大同,葛懷聰等將孱弱無能,曹師利率部尚能勇猛殺敵;而他此時如此殘暴治軍,也頗有章法,可以說是良將——不過,他妄想借憑堆填一座狹窄土坡攻入鞏縣,真是太小覷殿下身邊無人了!”徐懷淡然一笑,說道,“而他們越是急迫,越說明西軍逼近函谷關了,殿下大可以安枕無憂!”

“虜兵明日堆成土坡,從這處強攻上來,守軍將卒多不善廝殺,當如何應對,還請徐軍侯說得具體一些。”錢尚端說道。

“也沒有什麽巧法,虜兵強攻,我們便以兵對兵、以將對將,將他們打下城去,何懼哉?”徐懷說道。

見徐懷不正面回答錢尚端的問題,景王趙湍說道:“徐懷,你便不要再賣關子了,說得再透一些,也能叫我與尚端他們夜裏能睡得踏實一些……”

徐懷說道:“主要還是要守陵軍將卒敢與敵戰,也就是我剛剛所說的‘兵對兵、將對將’,則無懼無憂——說到具體有什麽措施進行針對,實是小術:我們在城墻後再建一條登城道出來,虜兵強攻城墻,我們可以從城內更快調動援兵登上城墻,依舊能保證據城相守的優勢。另外還可以連夜用竹木在城內搭建兩三座望樓,使箭士登上以弓弩支援城墻作戰,到時候虜兵除了拿人命來填,不可能占到我們什麽便宜!”

盧雄內心深處當然也極希望是更能接納、任用徐懷的景王繼任大寶,這會兒站出來說道:“說起來還是虜兵太迫切了,要是他們能驅趕鄉民,在城墻四周多造坡道,到時候一同攻來,我們可能還應接不暇,很容易出紕漏——眼下虜兵只來得及造一條坡道,實不足懼,還可以使余軍使諸部輪替調換守這段城墻。經歷過這次血戰,相信余軍使諸部也能真正成為殿下所倚重的百戰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