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守城之選

非常之時用非常之法,此法既指法度,也指辦法。

鞏縣自有體系,治時能保證有效的運轉,也注定自身有著強大的慣性,抵抗猝然間往不同的臨戰狀態進行轉變。

徐懷不用非常手段,對鞏縣又人生地不熟的,如何在短短半天時間內,將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劉師望等人從數萬軍民之中選拔出來?

而就算徐懷能將這五人從卒伍中準確的挑選出來,陳由貴、朱勛、顧大鈞等都指揮使、指揮使以及人數更多的都指們,怎麽可能輕易打破守軍現有的體系,讓僅是普通軍吏、獄吏的五人出頭領兵?

不僅如此,徐懷還要讓他們各自挑選軍吏,並用最好的兵甲武裝他們。

守陵軍二千兵卒,有血性的軍吏可以出不了頭,但絕對不會沒有。

照常規手段,諸多都將不可能輕易將手底下那一二個還能打的節級、隊目、旗頭讓出來。

而即便是兵甲裝備好過普通禁軍的守陵軍,精銳鱗甲、紮甲都是稀罕物,也基本都穿在諸多武將、軍吏的身上,哪怕他們不出聲,也不會輕易讓出。

精良的弓弩、兵械也是。

而現在顧大鈞、朱勛等人,哪怕是為自家性命著想,也會迫使手下的都將,將人及兵械鎧甲都讓出來,組建新的鑿冰隊。

當然,往更大的方面說,是景王趙湍的威信以及徐懷有五百精銳在城裏保證這一非常手段能貫徹下去。

要不然的話,牛二騎到顧大鈞的身上,拿囊刀抵住他喉管,城樓下那兩百多武將、軍吏怎麽可能不躁動了?

當然,鑿冰隊是要即刻拉出城去的,因此可以選將,卻不能選卒。

而是由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劉師望等人選擇隊目、旗頭之後,將這些隊目、旗頭麾下的士卒,直接從原有的都隊拆分出來,新編入鑿冰隊。

淩堅、韓文德、余珙、余整、劉師望以及他們所選的隊目、旗頭都換上鱗甲、紮甲,武庫有所不足,直接從守陵軍其他將卒身上扒下來;長短兵、鐵盾、步弓、神臂弩也都如此配置。

朱勛、顧大鈞等人也要跟著出城,這時候也不敢不盡心、不盡力,最終趕在晡時將五支鑿冰隊湊整出來。

鑿冰隊分作兩部:三隊奔西面的伊洛河而去,徐懷親率一隊精騎掩護;兩隊奔北面的黃河而去,張辛及郭君判率一隊精銳掩護側翼。

此時虜騎主力已經穿插到邙山南麓地區,正尋找偃師與孟津之間那些抵抗意志薄弱的塢塞進行進攻,以便像釘子一般釘在洛陽北部,封擋住小股兵馬對偃師、鞏縣等城的增援。

而在鞏縣境內,虜兵僅有數支小隊斥候偵騎,盯住守軍的動靜,加起來也就一兩百名色目諸部輕騎而已。

鞏縣境內目前就這點敵騎,原本不需要徐懷親自出城警戒,但為了減少朱勛、顧大鈞等人心裏的怨氣,同時也近距離看淩堅、韓文德、劉師望等人統兵作戰的能力,徐懷還是親自帶隊為鑿冰隊掩護側翼。

鑿冰隊出城,就引起虜兵的注意,四五隊斥候偵騎從四面八方圍聚過來,但赤扈人的斥候以輕騎為主,作戰以馳射為主。

奔伊洛河而去的三支鑿冰隊,兩兩相距不過一兩百步,陣型還算整飭,普通士卒也基本都穿鎧甲,陣列裏裝備有大量的盾牌,還有徐懷親率甲騎壓陣,敵騎馳來,也不敢直接往近處沖殺,僅僅是外圍馳射。

三支鑿冰隊初時是有些慌亂,但看到敵騎弓弩並不能威脅到他們,則繼續在軍將武吏的率領下,舉起盾牌守緊身側,往河灘地挺進。

抵達伊洛河東岸大堤後,淩堅、韓文德、劉師望三部也是首尾相望,除了分出部分人馬於左右兩翼及冰面上,用盾牌、槍矛結陣,防止小股虜騎靠近射箭外,剩下人手用鐵鍬、鐵錘、鐵鑿子等物破壞冰面,或搜集柴草堆冰面上點燃。

伊洛河、黃河結冰厚逾一尺,就這點人手,破冰效率不可能有多高。

而事實上已經有大股虜騎進入偃師以西,大越在偃師、鞏縣之間又沒有大股的野戰精銳,破壞河冰的作用非常有限,並不能取得限制虜騎縱橫進出的目的。

不過,徐懷強迫守軍出城,除了迫使朱勛、顧大鈞等人配合他打破原有的守軍體系,進行選將,徹底編組新的守軍兵馬外,更重要的還是要守軍敢於出城面對虜兵,從接觸中一點點積攢勇氣與對敵的經驗。

過了晡時,暮色已深,這時候也有更多的虜兵斥候從遠處圍聚過來,徐懷就收兵回城,算是完成今日的鑿冰任務。

……

……

鑿冰隊經北城門歸來,景王趙湍與喬繼恩、陳由貴、高惠鴻等人也早就聞訊再次站到北城樓上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