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援師

“什麽,殿下遇險,徐懷竟然不護送殿下前來蔡州暫避,反倒去了洛陽?”

蔡州衙堂之上,除了蔡州諸司院官員外,還有曹懿等已率勤王兵馬抵達蔡州、受胡楷節制的將領,他們聽到盧雄、錢尚端說及徐懷與景王趙湍在鄢陵南相遇、隨後護送景王趙湍前往鞏縣之事,都是一臉震駭,

“且不說殿下前往鞏縣有何意義,此時在潁水北岸,皆是虜敵偵騎,連只蒼蠅都滲透不過去,殿下有什麽三長兩短,徐懷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殿下也是執意如此……”錢尚端說道。

對既成事實,錢尚端無意跟著眾人去指責徐懷什麽,最緊要的還是從蔡州求得援軍,要不然他實在難以想象,就徐懷身邊那點的兵馬能頂什麽用。

“錢郎君,你也是糊塗啊——你身為翊善,有勸諫之責,怎麽不拼死將殿下攔下,反叫殿下受徐懷蠱惑?”蔡州通判伍士恭對錢尚靖也不客氣的指責道。

大越限制皇子幹擾朝政、結交外臣,而士臣猶喜勸諫留名:就算景王趙湍站在眼前,伍士恭也敢指責他犯險前往鞏縣有悖朝綱,而何況錢尚端只是景王府的翊善。

正常時候,景王趙湍擅自行為,一定會被言官彈劾;而錢尚靖作為對皇子有勸諫引導之責的翊善,則一定會被治罪。

盧雄作為王稟的僚屬,卻沒有正式的官身,在這種場合無法發聲,只是看著臉色陰沉的胡楷。

他心裏也很清楚,即便胡楷拒絕出兵,楚山都巡檢司目前是徐武磧、蘇老常代徐懷執掌軍政大權,也一定會抽調精銳增援鞏縣,但那樣的話,桐柏山眾人就會跟胡楷鬧得很僵,也會加深世人對徐懷擅權跋扈的印象。

胡楷再心胸開闊,再器重徐懷的才幹,也不可能高興麾下有一個完全不聽招呼的部屬吧?

眾人願意出聲也都表過態,其他人也都一並朝胡楷看去:這事最終還得胡楷拿主意。

胡楷赴任蔡州,便大開殺戒,手持天子符詔又有專擅之權,至少在這衙堂之內,並無人願意去忤逆胡楷的威勢。

“景王殿下倘若有什麽閃失,我也難辭其咎,但社稷岌岌可危,殿下不惜以身犯險,實乃大越之幸。現在虜騎已圍鄭州而去,此種勢態已為王相、景王殿下言中,滎陽、虎牢、鞏縣乃洛陽府東門戶,也是西軍東進之必經,倘若鄭州失陷,嵩山北麓諸城皆陷賊手,虜兵不退,汴梁都危如累卵,我們還要坐在這裏繼續惶然爭論嗎?”胡楷拍著身前長案,盯住眾人,厲色質問。

眾人驚諤看向胡楷,旋即又都紛紛垂下頭去,不敢直視胡楷的嚴厲眼神。

“楊麟願率部馳援景王殿下!”楊麟站起來,昂然說道。

“除增援鞏縣,蔡州並非無其他事可做,”胡楷說道,“以往寄望於西軍東進以解汴梁之圍,便想著我們守住許陳蔡汝,便算有功,但此時已知虜騎圍鄭州而去,意在封堵西軍東進之道,我們又怎麽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鞏縣?明日起,你要隨我去許州坐鎮,盡可能從許州牽制虜兵,為解汴梁之圍,多多少少發揮些作用——曹都統,你率襄陽府軍也即刻前往汝州梁縣坐鎮,確保那邊無憂!”

汝州州治梁縣,位於伏牛山與嵩山之間,從洛陽東南伊川縣有谷道通往梁縣,再沿汝水東進,過峽縣之後便是許州。

他們無法確保函谷關及鞏縣的得失,手裏也沒有能與虜騎野戰的精銳戰力,唯今之計只能先確保洛陽東南峽道不失,想著那裏或能接一部分西軍進入河淮。

曹懿不敢率部與虜兵野戰,卻也不敢說連城池都不敢去守,應承下來後又問道:“卻不知使君,差遣誰去援鞏縣?”

曹懿心裏希望最好是鄭州能守住,但鄭州倘若陷落,虜兵還想封住西軍東進之道,進攻的重心必然會放在嵩山北部三城,不會急著迂回到嵩山南面的汝州來。

哪怕為自身著想,曹懿這時候也更希望鞏縣能固若金湯。

“鄧軍侯,你與徐懷曾在淮源共剿匪亂,你從己部檢選三百善登山道健銳,我另使胡渝率二百甲卒聽你調遣。”胡楷說道。

“二公子志在士考,不擅弓馬,怎麽領兵作戰?此去鞏縣也太兇險的。”楊麟震驚勸道。

“殿下若有閃失,我難辭其咎,我本該親自率援軍趕往鞏縣,但奈何我有統兵之任在身,不能親往解殿下之危,只能叫胡渝代我效命殿下身前,”胡楷說道,“再者,殿下為社稷都敢以身犯險,我父子二人又豈能走而避之?諸將豈能走而避之?”

眾將吏見胡楷將自家兒子送去險境都面不改色,當下也是悚然自危,心知有什麽兇險的作戰任務委派下來,誰敢推三阻四,在胡楷這裏定得不到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