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抉擇(第2/3頁)

徐懷將柳瓊兒抓在懷裏,說道:“不能打破大越現有的朝政格局,是沒有辦法抵擋亡國之禍的——而即便是當朝諸執政大臣大換血,又或者王稟相公能全權統攬勤王之事,也不能改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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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夜裏將柳瓊兒留在房裏,但柳瓊兒實在承受不住他貪歡,一早就將他趕出房去——也無需人伺候,徐懷洗漱過,便將朱沆、史軫、盧雄、王舉及徐武磧等人請過來,找朱沆開誠布公的問道:

“史先生之論,我之前就寫於書信之中獻於王稟相公案前,不知道王稟相公閱後有何感想?”

“那時我還沒有留開汴京,王稟相公讀過那封信時,還特意將我喚過去,說他徹夜琢磨,越發覺得微言大意——這次特意著我從潞州往府州過來,除了你之外,還一定要將史先生先行請回汴京。”朱沆說道。

“史某半輩子都鉆在故紙堆裏,紙上談兵闊論幾句也是惡習,未曾想將王稟相公唬住,實在是罪過!此番隨軍北征,連受驚嚇,越發覺得體弱氣虛,就想著倘若能歸汴京,告老休養便是,還請朱沆郎君幫忙在王稟相公跟前告罪一二!”史軫連忙推辭道,語氣多少帶些惶急,生怕叫朱沆揪到王稟身邊再也脫不開身來。

“史先生,你也不要急於推脫,即便要去汴京,也是我與你同往,不會將你一人扔在汴京不管,”徐懷示意史軫稍安勿躁,說道,“你且與朱沆郎君說說汴京為何不能守?”

史軫苦笑說道:“軍侯知道我所慮是什麽,軍侯又有什麽話不便與朱沆郎君直言,非要借我的口說出?”

徐懷搖了搖頭,嘆氣說道:

“史先生真是老奸巨滑,連幾句話都不肯替我說,那便我來說吧!汴京城高且厚,有十數萬禁軍相守,而距離江淮、襄湖、關中、山東皆近,遇敵諸路勤王兵馬倏忽而至,赤扈騎兵雖然縱橫天下莫敵,但怎麽看,都不像能猝然攻陷汴京的樣子。不過,我們先不論此時的赤扈,比一百余年鼎盛之時的契丹強出多少來,且先問問當今之大越,比立朝之初的大越差了多少,有沒有能力像百余年前迫使契丹締結盟約一樣,最終迫使赤扈人放棄南侵的野心?”

朱沆皺起眉頭,抿嘴說道:“大越立朝之初,與契丹數戰都談不上順利,也曾叫契丹騎兵殺至黃河沿岸,但當時朝野氣象新振,君臣相守、將卒用命,非此時所能及。也恰恰如此,王稟相公在官家面前才有‘獅象搏兔、盡用全力’之論,力主在赤扈人飲馬黃河之前,就召集天下兵馬畢至汴京勤王,而非等到汴京為赤扈騎兵圍困之後才想到亡羊補牢!”

“王稟相公能有獅象搏兔之論,確有卓見!”史軫坐旁邊不鹹不淡的稱贊道。

這時輪到朱沆苦笑起來,說道:“奈何其他相公卻顧慮其他太多,此時都不贊同王稟相公操之過急,官家也優柔寡斷。不過,這些只是我剛離開汴京時事狀,此時赤扈人已經形成東西兩路並進之勢,王稟相公在最近幾封信函裏提到,朝中風向有所轉變……”

“即便獅象全力之論能得朝野認可,這次傾盡全力也能守住汴京城,但大越集結天下兵馬,能與赤扈騎兵在河淮之間野戰決勝嗎?”徐懷說道,“倘若赤扈人見汴京不可猝得,圍而不攻,大越在汴京之外有防禦縱深,限制其肆虐河淮嗎?倘若河淮殘破,任由赤扈騎兵肆虐蹂躪,即便一時守住汴京城,又有何益?”

見朱沆沉默不言,徐懷繼續說道:“大越立朝以來奉祖宗法,以文禦武、權權制衡根深蒂固,雖然將河淮之間劃為京西南北、京東東西計四路統禦一百六十余州縣,但諸路權柄分授經略、轉運、常平、審刑四司分掌,彼此並無高下,相互牽制。而州縣諸事又常常可以繞過監司,直稟都堂處決,州衙之中,知州、州判互為牽制,曹司官長皆為清貴士臣。大越實際將河淮之間的權柄切割得支離破碎。這是有效杜絕地方權臣擅權危及朝堂,但權柄被切割得支離破碎,朱沆郎君你便會發現河淮一百六十余州縣的兩三千萬人丁,實際上卻無法聚集一支真正有戰鬥力的兵馬,去限制赤扈騎兵縱橫肆虐河淮……”

想要抵禦赤扈人的南侵,一次、兩次從千裏之外召集兵馬勤王是沒有問題的,但次數一多,大越自身便一定承受不住,先行垮掉。

河淮被打殘之後,汴京城裏百萬軍民吃食尚成問題,勤王兵馬的糧餉怎麽解決?

王稟主張獅象全力論,其他執政大臣有所顧忌,也並非沒有道理。

畢竟突然間召集幾十萬兵馬到京畿附近來,餉銀可以暫時不發放,但幾十萬張嘴不能讓他們張在那裏吃東北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