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奏疏與僧(第2/3頁)
他們已經被資本異化了,成了金錢的奴隸。
脫離大夏,他們則再也找不到一個如此龐大的市場,來消化他們堆積如山的香料。
當香料不能變現成金碧輝煌的宅院、嫵媚多姿的女奴、香甜可口的食物乃至頂級的瓷器茶葉時,他們會無比焦慮。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不外如是。
河東這個五代動亂策源地現在乖巧得有點離譜。
聽望司的人滿河東轉悠,想抓一些“反賊”,但收獲寥寥。
邵樹德也不太喜歡這種特務統治,叮囑他們別費勁了。
河東沒被打爛,沒有徹底清洗,沒有掀個底朝天,這是事實。
太子與河東的人走得很近,這幫上車較晚的人積極投向太子,這也是事實。
但邵樹德不在乎。
就在十天前,他在洛陽南郊閱兵,歡聲如雷。
是的,禁軍已經換過一輪了,大夏開國後入伍的新兵越來越多。他們上過戰場,基本上每個人都見仗不下三次,戰鬥經驗十分豐富,戰鬥力依然首屈一指。而這些,都是在邵樹德的帶領下完成的。
尤其是西征之役,他們在無上皇帝的帶領下所向披靡,勇不可當。
誰給他們帶來了榮耀,這個天下是誰的,禁軍兒郎們分得很清楚。
沒人能動搖邵樹德的地位,在他死之前。
看完所有奏疏後,邵樹德閉上眼睛,默默感受。
從字裏行間,他仿佛看到了他統治的這個帝國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
真的懷念啊!
自同光元年回京後,拘束在兩京之中已經整整五年了。
五年的時光,群臣們都非常滿意。
因為帝國的定海神針在休養生息,在持續給他們提供參天大樹般的庇護,令他們可以放開手腳,做以前不敢做的很多事情。
但帝國的掌舵人想出去看看他的國家,他愈發不想被束縛了。
當然,在離開之前,有些事情還需處理一下。
十月十八日,邵樹德在紫薇宮紫宸殿召見了象雄來使沒廬覺。
“鐵哥真的這麽狂妄?”邵樹德站在輿圖前,問道。
“他拉攏了覺臣氏的人,普蘭的土王被他三言兩語說動,說要為他修紅堡。山南那邊來了幾個王公——”沒廬覺說道。
“如何?”邵樹德問道。
他已經了解過了,覺臣氏是象雄地區的另一個大家族,羊同人。勢力比不上沒廬氏,但更為專一,畢竟沒廬氏遷移了很多資源去邏些,與一直紮根象雄、仲巴拉孜一帶的的覺臣氏並不一樣。
“山南王公不是很熱情,但也表示臣服,進獻了子女、貢物。”沒廬覺說道。
“如果只是這種程度,倒也不算什麽。”邵樹德說道:“不要告訴朕,你們拿他沒辦法。”
“陛下說笑了。”沒廬覺說道:“鐵哥不信任沒廬氏及於闐派到他身邊的僧兵,招募了覺臣氏的很多族人,今年又遣人至山南,招募亡命之徒,擴充衛隊。”
邵樹德靜靜聽著。
沒廬覺偷偷瞄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他如此疏遠擁立老臣,實在讓人寒心。”
“有些鳥,不想一直被人關在籠中。”邵樹德說道:“你們是不是苛待他了?”
“絕無此事。”沒廬覺叫屈道:“家尊特地征發奴隸,為他修建了一座漂亮的宮殿,進獻了很多財物。國中大事,多有請教。做到這般程度,鐵哥若還不滿足——”
“你待怎樣?”邵樹德轉過身來,看向沒廬覺。
沒廬覺下意識覺得有點毛骨悚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吐蕃漢子,像是被猛獸盯上了一樣,很不舒服。當然,他知道無上皇帝的這種殺意不是針對他。
“但憑陛下做主。”沒廬覺乖巧地說道。
邵樹德定了很久,最後才搖了搖頭,道:“世子還小,不宜輕舉妄動。”
沒廬覺低下了頭,恭敬聆聽。
“朕派個使者隨你回象雄,敲打一下鐵哥。若他還執迷不悟……”說到這裏,邵樹德沉吟了下。
沒廬覺擡起頭,靜靜等著。
“就送他出家為僧吧。”邵樹德輕描淡寫地做出了決定。
出家為僧,當然不是很保險。噶爾丹小時候就去西藏學習佛法,不在家。但在27歲那年,因為兄長被殺,他不還是還俗,回到部落,取得大權麽?
鐵哥如果出家為僧,隨時可以還俗,還是有隱患。但在如今的形勢下,也不好公然殺了他,畢竟他還年輕。
暫時只能這樣了。
“遵旨。”沒廬覺應道。
作為大家族的代表,他們非常恭順,比吐蕃贊普後裔還要恭順,不得不說是一個巨大的諷刺。但這就是眼光問題了,沒廬氏的人非常清楚大夏雄厚的實力,不想違逆漢地獅子贊普的意志,至少現在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