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二環(第2/3頁)

他左右看了看,四周除了軍營、壕溝外,到處都是農田、樹林、村落——不,村落已經被夷平了,為了給軍營騰出地方。

在後世,他所站的地方,應該是北京二環、三環交界之處了。

唐時幽州城的方位,在後世已經完全推算出來了,因為當初出土了很多墓碑。

在海澱區紫竹院附近出土的“唐盧公夫人趙氏”墓碑上寫著“葬於府城西北十裏”;西城區愛民街出土的“盧龍節度使幕府押衙”周元長墓志上寫著“葬於薊城東北七裏龍道之古原”;諸如此類的墓碑還有很多塊。

所以,完全不用你去猜,人家已經告訴你了。通過墓碑出土的方位,完全可以勾勒出幽州城的範圍。

邵樹德此時站的地方,在後世北京的陶然亭公園,唐末幽州南城墻外。

“咚咚咚……”龍驤軍的一波攻勢剛剛潰散,效節軍又緊隨而上,不給敵人喘息之機,發起了第二波攻勢。

因為聖人在場,效節軍上下不得不打起精神。軍官們帶頭沖鋒,表現得比較賣力。

其實風雪天還是有點好處的。

首先弓弩會受到極大的影響,無論是弓弦張不滿、易斷,還是箭矢射不準,都讓守城方失去了一大殺人利器。

其次,他們很難破壞攻城器械。

要破壞這種東西,一般都是出城廝殺,然後縱火焚之。但這狗屁天氣,還燒個雞毛?

當然總體而言,風雪天對攻城方損害更大。原因只有一個,太他媽冷了,住營地裏都要凍僵了,完全沒有在城內窩著舒服。時間一長,非戰鬥減員就很厲害——這不,龍驤軍其實已經病倒很多人了,這與保暖措施是否充足有關系,但不大,因為冬天壓根就不應該住在野外,即便你有臨時營地。

“效節軍還剩多少人?”邵樹德問道。

“回陛下,左廂還有七千人上下,右廂只有五千六百余。”效節軍使霍良嗣答道。

邵樹德嘆息一聲,心中暗忖:居然還剩這麽多?

霍良嗣也暗嘆,聖人終究還是關心效節軍的,他也會為兒郎們慘重的傷亡難過。

“勸降效果如何?”邵樹德看著正在城頭反復爭奪的雙方軍士,問道。

“晚上間或有人縋城而下,但不多。一晚上零零散散十個人左右吧。”葛從周回道。

其實出現這種情況,已經說明城內人心浮動了。但凡堅定守禦的城池,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即便有人想出城,軍官也嚴厲控制著局勢,讓人不敢起小心思。

在場的都是經驗豐富的沙場宿將,戰場嗅覺靈敏得很,敵人一擡屁股,就知道要拉什麽屎。邵樹德估摸著,葛從周之前也沒認真攻打過幽州,就等著他過來呢。

嗯,在邵聖的“英明指揮”下,幽州城告破。或者說在邵聖的“天威壓制”之下,守軍毫無鬥志,開城投降。

葛從周政治覺悟很高嘛。

怪不得歷史上朱珍、李彥威、氏叔琮、劉知俊、丁會等大將死的死、叛的叛,老葛自解兵權,得以善終呢。

這是個妙人啊!

“老規矩,兩手準備。一者,該進攻還是得進攻;二者,勸降也要同時進行。諸般手段,不用朕多說,你們自己看著辦。”既然葛從周這麽知情識趣,邵樹德也就不推辭了,當場吩咐道。

“遵命。”葛從周帶著一眾人,當場領命。

巡視完戰場後,邵樹德便回了大營,然後召邵嗣武覲見。

“控鶴軍是怎麽回事?”他直截了當地問道。

邵嗣武渾身一緊,脫口而出道:“這是為長遠計。”

“怎麽說?”邵樹德面無表情地問道。

“阿爺——”邵嗣武咽了口唾沫。

“軍中無父子!”邵樹德瞪了他一眼。

“陛下。”邵嗣武組織了下語言,道:“如今這個世道,人心不古,綱紀不存。人人心裏都跟長草似的,縱然一時蟄伏,但只要遇到機會,他們就敢搏一把。臣想著,武夫們最好還是掌握在邵氏手中。將來——將來——”

“將來我會死。”邵樹德直言不諱地說道。

邵嗣武臉色一白,但還是說道:“二弟登基之時,若有人不服,起兵造反,我這個做兄長的,也可幫襯一二。”

誠然,邵嗣武的這個理由確實光明正大,而且也十分充分。放在別的朝代,這樣做是大忌,因為弄不好會整出八王之亂那種亂局,但在唐末五代,真的是大忌嗎?

此時有比八王之亂更嚴重的問題。兩害相權取其輕,明明知道此時禮崩樂壞、倫常無存,但很多節度使、割據勢力依然喜歡讓兄弟、兒子分掌兵權。

其中有反面例子,也有正面例子,其實就是賭,賭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邵樹德當然知道其中利弊,此時聽了兒子的話後不置可否,沉吟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