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至(第2/2頁)

上下同欲者勝,可若是上下不同欲呢?

“都頭,館陶史仁遇與李將軍接洽,若能放其帳下軍士歸家,既往不咎,他願率部投降。”親將邵神劍走了過來,稟報道。

“羅紹威勸的?”盧懷忠問道。

“正是。”邵神劍說道:“羅紹威單騎至城下,史仁遇亦出城相會。二人言談甚久,羅紹威具告魏州之事,勸其降順。史仁遇亦有降意,但館陶軍眾意見不一,要求赦他們無罪,不得遷往外郡,方願意投降。”

“這個條件,我可不敢保證。”盧懷忠嘆息一聲。

如果是他,這會就答應了,但陛下不可能答應,奈何。

“讓李一仙嘗試攻一下館陶,施加點壓力。有些人,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打得狠了,或許就沒那麽多事了。”盧懷忠吩咐道。

“遵命。”邵神劍找來文吏,書寫完畢之後,又復述一遍,然後讓信使帶著。

“王舉降了嗎?”盧懷忠又問道。

王舉已接到羅紹威的書信,但這會還在猶豫。當然這種猶豫可能持續不了多久了,突將軍在擊敗滄州兵後,又分兵西進,輕松拿下了數易其手的高唐等縣,進至博州左近。

這般巨大的壓力,再有羅紹威相勸,投降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魏縣鎮使盧轂已降,且帶著四千兵馬跟來了魏州,加入了圍城隊伍。

“尚未。”邵神劍答道。

盧懷忠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羅紹威的作用,也就這點了。說句難聽的,他勸降的效果,未必有尹行方、王元武、史仁遇等魏博出身的積年武將好。

一個能力有限的滑頭小輩,在亂世之中浮浮沉沉。不知道怎麽贏的,也不知道怎麽輸的,能活下來安享富貴,已是羅家祖墳冒青煙。

盧懷忠巡視結束之後,便回了大營。

第二天一大早,數千武威軍士卒出營列陣,開始攻拔城外的寨子。

……

梁懷瑾又登上北城,緊緊看著城外的戰鬥。

戰鬥很激烈,夏軍填平了淺淺的壕溝,然後發起了兇猛的攻勢,一波接一波,不給人喘息的機會。

這種不顧傷亡的打法,梁懷瑾不是第一次見了,夏將盧懷忠最好此道。

但每一次觀戰,都會產生新的震撼。

戰鬥意志稍微薄弱一點的守軍,即便有著營壘屏護,也有很大可能抵擋不住,棄營而逃。

夏人玩的就是搏命的把戲。

雙方怒目圓瞪,都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你捅我一槍,我插你一刀,看誰先堅持不住。

比的是承受傷亡的能力!

梁懷瑾嘆息一聲。夏賊的武威軍打出名聲了,他們現在已經不必真的從頭到尾保持高強度的攻勢,往往攻一陣之後,守軍就會害怕。因為他們知道,武威軍不會放棄,哪怕潰個幾次,重整之後還會沖上來。

營寨內升起了求援的旗幟。

梁懷瑾臉色一正,道:“傳我令,平難都、六雄軍集結出城。諸鎮軍,挑選五千精兵,亦跟著出城。”

眾人面色猶豫。

有人開始交頭接耳,嗡嗡聲不斷。還有人齊齊發出嘩然的聲音,顯然很意外。

梁懷瑾心中一緊,不過面色平靜,夷然無懼地看著眾人,道:“在城外奮戰的是爾等袍澤。往日稱兄道弟,言笑晏晏,這會便見死不救了?”

衙兵們被他一說,臉上有些羞愧,嗡嗡聲停止了。所有人都看著梁懷瑾,等他繼續說。

“寨子與城池互為犄角之勢。寨子一破,賊眾便可從容填平城隍,攻至城下。亦可掘壕數重,死死圍困住咱們。”梁懷瑾繼續說道:“你等既拜我為節度使,我的第一道帥令,便要違逆麽?”

“不敢,不敢。”衙兵們紛紛應道。

戰場之上,軍令如山。若這時候還裹挾、反對乃至殺戮上官,那魏博不可能打贏任何一次戰爭。蓋因即便大勝之戰,也一定有傷亡較重的營伍,他們承受了最大的傷亡,只為友鄰部伍創造機會。

野戰廝殺之時,以偃月陣為例,人人都不想在中軍布陣,而想到相對輕松的兩翼去。這個時候,可不就需要服從命令了麽?

梁懷瑾下令出戰,衙兵們也找不出反對的理由。

“賊軍遠道而來,是為疲軍,我等以逸待勞,還有營寨守軍相助,可謂表裏相攻。有此二利,擊之勿疑也。”梁懷瑾下令道:“擊鼓!聚兵!出城列雁行陣!”

“謹遵大帥之命。”諸將、軍校紛紛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