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納質否?(第2/3頁)

“此為昔年拓跋黨項嫡脈,拓跋思恭之嫡長孫,今為上陽宮衛士。契丹既為大唐藩屬,緣何不納質?”邵樹德問道。

蕭敵魯、蕭阿古只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邵樹德暗哂。契丹的心果然野了。

歷史上他們與黨項,一個是羈縻勢力,後來崛起,一個是正兒八經大唐藩鎮。

契丹自立,可以理解。

黨項自立,就太可惜了。明明在後梁時期,拓跋氏還吃了一記大唐藩鎮傳統藝能:軍亂。定難軍節度使拓跋彝昌被衙將高宗益所殺,周德威與李茂貞合兵五萬,大破黨項,圍攻夏州,直到朱全忠派兵救援才解圍而去。

後唐年間,拓跋仁福又被打得大敗,夏州被圍。

邵樹德起於靈夏,黨項已不是問題,可以說已經深度融入他的軍政集團之中,是利益共同體之一。但契丹還桀驁不馴,還欠收拾。

“當然,契丹山高路遠,不納質也可以理解。”邵樹德又道。

蕭敵魯、蕭阿古只二人面現疑惑。

“回去之後,自與釋魯說,集兵與我來會。不要試圖講什麽條件,臨渝關外之地,爾等自取。幽州,斷無可能。”邵樹德說道。

蕭阿古只霍然起身,怒目而視。

拓跋彝昌的腰刀已抽出一半,同樣對他怒目而視。

“殿下好盤算。”蕭敵魯突然笑了,道:“臨渝關外諸部,素來與我相善,皆願來投。殿下將其許予契丹,豈非可笑?”

眼見著李克用沒法脫身了,燕兵大量西調,臨渝關外的土地,本來就該是他們的。現在你還拿這個出來做報酬,想讓契丹出兵為你打仗,豈不可笑?

更別說,雙方之間還有一些舊賬沒算清呢。

奚王去諸之事,講清楚了麽?

燕北部落歸屬權之事,講清楚了麽?

“話已至此,聽不聽隨你。我素以誠信待人,不說妄語,不做大言。”邵樹德說道:“幽州,必不會交予你等。”

蕭敵魯、蕭阿古只對視一眼。

這趟果然白跑了。邵樹德甚至騙都不願意騙他們一下,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雙方合力,瓜分李克用地盤的可能是沒了。

而且這人也太狂妄了,什麽“集兵來會”?把契丹當成黨項、回鶻、吐谷渾來使喚了麽?

此番回去,該好好合計一下了。奪取幽州固然重要,但遏制邵樹德的野心同樣很重要。他在草原上的擴張速度是十分驚人的,別到最後幽州沒拿下,草原老巢還被人掏了。

……

勝州城又熱鬧了起來。

夏收在即,多虧了不斷建造的水車,即便今年略有些幹旱,糧食收成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一畝收個八九鬥不成問題——確實比以往少,但已經不錯了。

張全義親自來到了勝州,參加了一場高級別的軍政會議。

會議主持者是新組建的柔州行營都指揮使楊悅楊老頭——柔州行營每年五月組建,十月解散,都快成慣例了。

會議沒什麽新的內容,無外乎征調諸部蕃兵,各州準備好糧草、器械,準備接待過路的大軍。

柔州行營的主力是鐵騎、定難、飛龍、新泉四軍。其中新泉軍留守,其余三軍四萬騎出擊,六大巡檢使部落、橫山兩部、柔州契苾部出丁壯四萬,新歸附沒多久的燕北諸部合力出丁一萬,計五萬人,攜帶馬匹、車輛、帳篷、武器、幹草、牛羊,配合大軍行動。

具體的作戰部署,張全義沒有資格聽聞,他也懶得關心。

行軍打仗,是他一輩子的陰影,他真不想摻和這些事了。有那個精力,還不如回參州農田看看黑麥長勢如何呢。

他今年種了兩種新作物,黑麥和黑麥草,前者是糧食,後者是牧草。這會在開會,心思卻已經飛到了涼城。

大舅子蔣玄暉坐在他身側,無精打采的。

以前他是梁王朱全忠身邊的親信,如今卻在塞外邊州當個芝麻小官,這失落勁就別提了。

而且妹夫張全義看樣子也沒什麽前途,人也很窩囊。

前些時日接到了夏王的信,看那娟秀的字跡,竟是夏王口述,儲氏執筆所寫。信中交辦了一堆事情,張全義如奉綸音,神色虔誠無比。

蔣玄暉眼尖,看到信的末尾灑落了大大小小好幾點墨跡,字也變得歪歪扭扭,不知道儲氏是在什麽樣的狀態下寫的那封信。

那個女人,一口氣為夏王生了一子二女,三個孩子了,張全義就沒點反應?

“走了!”張全義推了推走神的蔣玄暉,低聲說道。

蔣玄暉回過神來,卻見楊悅已在諸將簇擁之下離開了。

新近被提拔為飛龍軍軍使的梁漢颙在與人閑聊,他隱隱被人圍在中心,神色間充滿自信,笑意吟吟。

唉,一朝天子一朝臣。邵樹德當道,雞犬升天,三十歲的女婿已指揮兩萬精兵,將來不知道還會升到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