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戰略欺騙(第2/3頁)

天空下起了瓢潑大雨,這在春季可不多見。

河陽宮遺址內,邵樹德正在避雨。

此宮隋煬帝所建,在國朝初年廢棄。經歷了二百年,如今比洛陽城還要破敗。

不過基址還在,看樣子規制很大,地基也打得十分紮實。楊廣這廝,還是會享受!

“這兩年天時多變,時而幹旱,時而多雨,冬天又很冷,還比以前長了。若地方官員不關心民生,水利年久失修的話,百姓要吃大苦頭了。”邵樹德嘆道。

氣候大周期變化的一個重要前奏,就是雨雪、幹旱等災害頻發。

他記得黃巢進關中那會,有一年七八月份就下雪,還下得很大。雖然下完後氣溫很快就回升了,但這種極端天氣的變化,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了。

邵樹德雖然一直在打朱全忠,但他其實很欣賞朱某人,因為他們都在做正確的事情。

朱全忠的“減稅”政策持續了不少年,還想盡一切辦法廉價租牛給百姓,地方民生恢復極快。同時大力興修水利設施,疏浚河南四通八達的水運航道體系,獎勵百姓農耕蠶桑,發展與河北、江淮的商業,利用汴州商業中心的優勢收取商稅,富得流油。

更組建了一支極為善戰的軍隊,平滅黃巢、秦宗權這種禍害百姓的賊子,河南百姓給他立生祠,是真的發自內心的。

朱全忠的這些手段,即便放在古代王朝末年,那也是極有水平的了。

恢復秩序,穩定生產,發展商業,誰都知道要這麽做,但能不能做到,就是另一回事了。知易行難,不外如是,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總是最容易的。

朱全忠在四戰之地大殺四方,還能讓百姓活得相對有尊嚴,人口、經濟大幅度增長,如果再有一個好兒子,兩代人接力,在晚唐這個碎成一地的時代統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他遇到了一個死命咬著他不放的關西武夫,大業有中道崩殂的苗頭。

“朱全忠征戰之暇,還在汴、徐興修陂池,我須不能比他差了。河陽役丁,忙完春播後,繼續上河。河道裁彎取直、航道疏浚拓寬、陂池清淤修繕、灌渠開鑿疏通,都需要人。”邵樹德轉頭看向跟著他出巡的趙光逢,道:“以趙司馬觀之,咱們在河陽還有幾年建設時間?”

“最多兩年。”趙光逢毫不猶豫地說道:“晉兵已經南下,連同幽州降兵、草原蕃人,幾有十萬之眾,聽聞定人亦出兵協助,王郜將兵兩萬,與李存信合兵一處,作為偏師。盧文進、單可及之輩,怕是難以抵擋。王镕驚慌失措,都派人來求大王發兵攻上黨了,可見河北局勢危殆,未必能給咱們多少時間了。”

“朱全忠、李克用之間有沒有勾連?”邵樹德問道。

“沒有勾連,但可能有默契。”趙光逢回道。

邵樹德點了點頭。

他已經下令武威軍東行,至獲嘉縣南境屯駐。鐵林軍參與了兩次河陽南城的攻勢,也撤回來了,正開往獲嘉。如果算上正在那邊休整的護國軍七千余兵,集結在衛州邊境的夏軍已經突破了四萬,隨時可以攻入魏博境內。

另外,押送俘虜抵達河陽的河源軍、保義軍也可以出動,這又是一兩萬衙軍,羅弘信會不會向朱全忠求救?

“我欲重設懷州行營。”邵樹德眨了眨眼,道:“趙司馬應知我意。”

“要大張聲勢麽?”趙光逢問道。

“越大越好。”

趙光逢拱手應是。作為核心幕僚,他當然知道夏王的首要目標始終是汝州,更準確地說,殲滅剛剛出任佑國軍節度使的丁會所部三萬人。如果能順帶掃了楊師厚統領的忠武軍那六七千兵馬,就更好了。

而為了避免幹擾,或許可以在其他方向動一動,吸引梁人的注意力。

我大軍臨境,威逼魏博借道,你幫不幫?不幫,以魏博那幫兵大爺的德行,會發生什麽事可真不好說。

我又派人猛攻旋門關一線,試圖打通通往鄭州的通衢大道,你要不要增兵?

濮州方向,萬馬奔騰,突入腹地,壞你農田春耕,你打不打?

淮南朱延壽現在老實得像個鵪鶉一樣,我令壽州朱景派小股兵馬渡河北上,劫掠州縣,你打不打?

你這個被動的局面是無解的啊,如果冒險集結大軍,顧頭不顧腚,主動攻來,以蠻力破開這張大網,那我給你這個機會,戰場就選在河陽、魏博,你來不來?

“河陽這邊的局面,我來主持。洛陽戰事,李唐賓總攬。我將經略軍也撥給洛陽行營,新安以西,他有經略、天柱、順義三軍,新安以東,有定遠軍、洛陽降兵,他到底還要多少時間拿下新安?遣人催一催。早點打完,早點勻出兵力。”邵樹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