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投靠

乾寧元年十一月初二日,同州長春宮。

邵樹德有些尷尬,王妃折芳靄竟然來了,巧笑嫣然地與陳氏坐在一起。

陳氏是個淡然的性子,但在王妃面前,還是說了很多話。

她現在是夏王媵。聖人賞賜下來後,邵樹德幾乎在第一時間將其納為第七位媵妾,也是自己的第十位姬妾——嗯,名額還沒用滿,還有三個位置。

陳氏的外命婦封爵仍然是魏國夫人,在一眾媵妾裏都算高的了,因為她們大部分都只有郡夫人的封爵。

更別說,陳氏還有四位一起賞賜過來的宮娥服侍了,這排場,不愧是聖人的嬪禦,裴貞一都比不上。

見邵樹德進來後,二人一齊起身行禮。

“接到愛妃過來的消息,我很驚訝,安邑那邊一切安好?”親兵上前幫助他卸甲,邵樹德找了張胡床坐下,問道。

“平安無事。”折芳靄說道。說完,看了一眼邵樹德,眼睛頗有責怪的意味。

邵樹德不敢和妻子對視,打了個哈哈。

陳氏也看了一眼邵樹德,大帥回瞪了她一眼,陳氏嘴角咧起,笑了笑。

“大王去南陽……”折芳靄說到這裏有些躊躇。

其實她是個很聰明的女人,知道夫君南下的目的並不簡單。

唐州的威勝軍姓邵還是姓折,不用多說,如今要打朱全忠,沒有南線的策應是不成的。

但是——

唉,我太難了!

“大王若南下,何不將義從軍也帶上?沒藏氏忠心耿耿,南征北戰,多年來已有十余沒藏氏子弟捐軀沙場。橫山、青唐二都,勇猛善戰,若隨軍南下,更添安全。”折芳靄不再猶豫,道:“一旦有變,有天雄、義從二軍扈從,則安枕無憂。”

邵樹德驚訝地看了一眼妻子。

“唐鄧殘破,襄陽也不甚富裕,金商更是窮山惡水,怕養不起這麽多人。”

“幾個月總養得起吧?”

“養是養得起……”邵樹德嘆了口氣,道:“也罷,只能苦一苦襄陽、金商百姓了。不過既然義從軍也南下,這計劃就得重新做了。”

他南下唐鄧,當然不是孤身一人。

事實上作為軍政首腦,同時還是夏王,這會排場是越來越大了。

王府一些機構要派人跟著,陳誠、趙光逢二人也要去一個,隨軍出謀劃策——他們也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整個團隊。

護衛親兵、嫡長子的教師武師、數量眾多的信使、儀仗隊伍、日常起居服侍人員等等,人數眾多,規模龐大。

他都這樣了,可以想象皇帝出行該是什麽排場。

輕車簡從當然不是不行,但容易與後方聯系不暢,同時也達不到部分目的——南下,本來就不單純是軍事行動,也有政治意味在內,要讓唐鎮軍士知道他們的老大聽誰的,而這個老大的老大還很有威儀。

總之,將近兩千人的隊伍還是要的。

這支隊伍走到哪裏,就得當地接待,花費可不小。若再帶上義從軍八千人,開支確實蠻大的。

“征戰之事,妾不懂,只知道個大略,就不在夫君面前獻醜了。”折芳靄笑道:“猶記得早年剛成婚時,軍用不足,夫君夙夜憂嘆,後來出外征戰,所獲甚多,不也解決了麽?”

“不一樣。申、光二州,精窮精窮的。張全義方來數月,怕是還沒整頓完畢,地方上難有起色。搶掠也很難搶到足夠的東西。”邵樹德說道:“我打張全義,還不是手拿把攥。”

折芳靄一笑,道:“陳夫人是襄陽人呢。”

“是。”陳氏應了一聲,仍然文靜地坐在那裏,表情無甚大的變化。

“妾來長春宮,將夫君隨行所需的儀仗、庖廚、郎中、侍女都帶來了。陳夫人既為襄陽人,夫君不妨帶上吧,便當歸寧了。”折芳靄又道。

陳氏才入手月余,邵樹德本來也沒打算現在就召她服侍,不過夫人說了,便點頭道:“也好。”

襄陽陳氏,在當地還是有些影響力的,但也僅止於襄州。

這背後其實反映了一個特殊的現象,即皇權的衰落。

巢入關中,僖宗幸蜀,諸王也跟著去了。

今上的何淑妃,就是東川梓州人,應是入蜀時納的。

昭儀李氏、陳氏,她們的家族在地方上可能影響力不小,但放眼整個天下,卻又有些不夠看了。

宮官裴貞一,也只是遷到長安的裴氏的分支的分支,若不是跟了邵樹德,聞喜裴氏會重視她嗎,也未必。

裴氏、韋氏、杜氏家裏都有“好貨”,但都拿來聯姻世家大族了。聖人詔選美人,公卿將帥家族固然要送女入宮,但卻未必送嫡女了,有的幹脆不送,你能奈我何?

說起來,還沒武夫的刀把子管用呢,王珂能娶得裴氏嫡脈女,聖人就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