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勸降

“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高祖聞豨將皆故賈人,上曰:‘吾知與之矣。’乃多以金賂豨將,豨將多降。”

“料敵將!”邵樹德認認真真地在兵書上寫下三字評語。

戰爭,是一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活動。了解敵將稟性、習慣、愛好以及所處的狀態,是為將者的必修課。

擋在鐵林軍南邊的巢將叫孟楷。在偽齊政權中任尚書仆射,是主要大將之一,深得黃巢信重。目前得到的消息,只有兩點:一、比較善戰,在關東屢勝官軍;二、與朱溫關系很差。

關於第一點,邵樹德沒法拿個尺度來衡量。孟楷沒參加過西征鳳翔府之役,那是尚讓、王播主持的。因為他的職務較高,在關中也很少出戰,只在去年年底有一次記錄,於長安西南面與程宗楚、王處存交手過一次,根據朝廷的軍報,“擊退賊將孟楷”,也看不出輸贏。

不過此事也不用過於糾結。打仗,本來就是實力、運氣的綜合,正面打呆仗時,運氣的成分少一些,除非突然飛沙走石,不然比拼的都是硬實力。在復雜環境下打仗,運氣的占比就急劇攀升,說不清楚一個將領的能力強弱,只能將時間維度拉長的五年、十年,或許才可以看得出端倪。

第二點與朱溫關系較差就挺有意思。朱溫並不是巢軍中的高級將領,頂多是中層裏排位靠前罷了,與尚讓、黃鄴、林言、孟楷等人還有段距離。這次從關東回返出任同華節度使,地位可能躥升了一大截,但還達不到高級將領的程度。

孟楷為何嫉恨朱溫?這是個問題。

先不管這些了,研究敵將的事情可以慢慢準備。反正寒冬臘月的,一時半會也不會開戰。自己在三原好好練兵就行了。

時間一晃就是三月,至四月底,天氣轉暖,戰爭的腳步再次臨近。

四月三十,巢軍西攻興平,諸軍憑借堡寨廝殺,消耗巢軍有生力量之後,退保奉天等縣,繼續深溝高壘。

在此期間,代北大地上也烽煙再起。

天德、大同、振武、幽州、河東五鎮兵馬合計三萬余人,與李克用五萬大軍戰於蔚州,不利。得勝之後的李克用連連上表請罪,表示自己願率軍前往關中討賊,然恐大軍西出之後,赫連鐸、契苾璋之輩襲擊留守代北的沙陀老弱。

偽齊同華節度使朱溫兩攻河中,皆敗,遣使向長安求援軍、器械、糧草,不應。

劉子敬也帶人從綏州回來了,言需大量工匠制作提水車,蓋因今年所選開渠之地至少有一半非自流渠,需水車輸水灌溉。邵樹德想了想,讓同官縣那邊選派數十工匠北返,同時大力招募學徒,培養新的工匠。

強全勝將帶新一批募集到的一千三百關中民戶前往綏州,都是陸陸續續從高陵、涇陽、櫟陽等地逃過來的,拖家帶口,饑腸轆轆。沒辦法,只能在北面行營控制下的八縣府庫籌集部分糧食了,這些人今年是趕不上趟種地了,得一直養到明年,其實負擔挺重的。

處理完這一攤子事後,邵樹德找來了陳誠,問道:“陳判官,朱溫那邊目前是個什麽情況?李詳又在做什麽?”

“朱溫兵少,攻河中數敗,已是沒有辦法。然偽齊竟不發一兵一卒支援,可見朱溫亦是沒甚地位,成棄子了。”陳誠說道。

這個事是人都看得出來。王重榮手握三萬大軍,兵精糧足,朱溫只有一萬多人馬,器械頗有不足,還要主動進攻,這仗如何打?想比他心中亦很無奈吧。

“李詳呢?”

“李詳尚有兵萬余,與朱溫一般無二,目前移屯至華州,同樣前景晦暗。”

“可否說得此二人反正?”邵樹德問道:“若能反正,可立率大軍西進,擊孟楷側背,北面行營主力再南下,定可將孟祥這兩萬多人吃下。如此一來,巢眾只剩十萬,形勢幾為之一變矣。”

“讓下邽的周融遣使接觸李詳,讓令狐敬遣使接觸朱溫。”邵樹德命令道。

他現在雖然還不能稱夏綏節帥,但周融、令狐敬二人還是歸自己節制的。糧餉又掐在自己手裏,還有大義名分壓著,不聽令難道造反?

五月初五,剛剛與大軍一起出操完畢,魏博秋來報:京城東北面行營都統李孝昌來訪。

“邵帥一向可好。”甫一見面,李孝昌就哈哈大笑,道。

邵樹德稍稍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眼中有憂色,臉色也不是很好,這會不過強作笑容罷了。

“李都統。”邵樹德行禮,道:“屯軍數月,賊眾不敢北上,甚是無趣。”

李孝昌現在已經不是鄜坊節度使了,身上只有一個東北面行營都統的身份,手下有他從鄜坊帶過來的六千兵馬,外加歸屬他指揮的三千多河北軍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