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風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一)(第2/2頁)

四千軍士屯駐的大營,就仿佛一只蟄伏在黑暗中的猛獸,隨時可以暴起噬人。

……

清冷的夜空下,折嗣裕招呼眾人停下。找了塊背風的地方,眾人稍事歇息,也讓戰馬喘息一下。

折嗣裕今年二十來歲,身材不高,但很壯實。臉上一道狹長的刀疤似乎是他武勇的象征,來到鐵林軍沒多久,就與素有勇名的盧懷忠比試過,不分勝負,一下子就站穩了腳跟。

自己當上騎軍十將,可不是無人可用,更不是沾了妹婿的光!

“休息完了,繼續走。”小半個時辰後,折嗣裕翻身上馬,刀疤在夜色中顯得更是猙獰。

跟在他身邊的十余騎默不作聲,快速整理好馬鞍、兜帶、器械。片刻後,一行人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榆樹村的夜晚頗不平靜。數名巢軍斥候在晚飯前後突然闖入,直接征用了一戶民家。

領頭的漢子滿臉風霜,雙手布滿厚繭,一看就是軍中摸爬滾打了多年的老手。

手底下幾個人是在河南招募的,也是老手,不過軍紀很差。一進屋就先弄死了老夫妻兩個,然後將反抗的丈夫給綁了起來,嘴裏塞上破布,當著他的面玩弄起了新娶不過數月的娘子。

領頭漢子名叫董忠,見手下如此做派,啐了一口,徑自到外間洗刷馬匹去了。

他們是中衛大將軍、北面遊奕使張言的人馬,歸左騎都將李唐賓直接指揮。此番北至同官左近,也是例行查探,看看鄜坊那邊有沒有大軍南下。活動兩天了,一根毛也沒見著,李孝昌那個怯懦之輩,大概還在觀望局勢吧。

董忠剛剛在京城搶了個娘子,據說是侍郎家的女兒,還未出嫁。直接擄回家後,日夜撻伐,若不是上頭把他派出去查探軍情,估計都不願意下床。

“官家小娘就是夠滋味。”洗刷馬匹的同時,董忠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新婦。那楚楚可憐的小模樣,還有無奈屈服的眼淚,每次都讓他把持不住,非得好好盡興一番才行。

“跟了黃王,才有這等造化啊。”董忠嘿嘿一笑,大黃牙齜了出來。

正想到美處,突然後心一痛,眼前一黑。

不好,剛才忘著甲了!董忠中箭的那一刻,心中滿是懊悔。

而隨著心臟漸漸停止跳動,他的眼神也愈發渙散,抽搐了一小會後,再無聲息。

“殺了他們,留一個活口。”折嗣裕放下步弓,低聲命令道。

屋內幾人聽到動靜,兩刀將屋內夫妻斬殺,然後拼死往外沖。不過數枝長箭射來,直接撂倒三人。剩下一人被射中大腿,半跪在地,正待發狠,卻被數把橫刀架在肩頭,頓時冷靜了下來,額頭也滲出了黃豆般大小的汗珠。

“某要問你幾個問題,回答得好了,便不殺你,帶回去任我們將軍處置。”折嗣裕將一把匕首拍在俘虜臉上,說道。

此人趕緊點頭,神色又是緊張又是絕望。

“你們是誰的人?到這裏來做什麽?”

“我等乃左騎都將李唐賓帳下斥候,來此查探偽唐鄜坊鎮軍情。”

“騎都將?帳下都是騎卒嗎?”

“步騎皆有。”

“說清楚!”折嗣裕將匕首狠狠插在俘虜腿上的箭創處。

俘虜慘叫一聲,咬著牙回答:“騎卒五六百,步卒四千余,屯於三原。”

“什麽時候來的?”

“今日剛至。”

“為何來此處?”

“聽聞有河東軍過河,前來布防。”

“李唐賓是誰的人?”

“中衛大將軍、北面遊奕使張言,我等皆是張將軍的人。”

“其他面有遊奕使嗎?”

“西面遊奕使彭攢、南面遊奕使季逵、東面遊奕使朱溫,有眾多少某也不是很清楚。”

折嗣裕將匕首交給一名手下,讓他繼續問其他細節,自己則來到屋外,對一名正在望風的手下道:“速回同官,就說巢軍李唐賓步騎近五千人已至三原縣,目的是堵截河東兵馬。”

手下依言而去,折嗣裕則又回到了屋內。

“問完了嗎?”他問的是自己手下。

“問完了,賊軍正在集結人馬,準備西攻鳳翔。另外,他們可能會派一支人馬東出潼關,前往河南、河北收取州縣,這只是軍中流言,不好證實。”

“問完了就動手吧。”折嗣裕道。

數名屬下應命,直接揮刀砍下。

“將軍,你不是說——啊!”

“我的話你也信?”折嗣裕一聲嗤笑,道:“把屍體和血跡清理了,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