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正邪不兩立5

陸無衣一邊聽江知白說話,一邊伸手去夾魚肚肉,筷子沒到,另一雙筷子橫插過來,直接把整塊無刺的魚腹肉夾走了。

陸無衣看他一眼,見他若無其事吃得美滋滋,只好轉而去了魚尾,嘴裏問:“什麽時候舉行?”

江知白喝了一口酒,神色愜意:“過年前還在討論到底在泰山玉皇頂舉行,還是在南邊太極門舉行。”說到這,他看過來,“五嶽盟聯合江湖屠殺六橋山莊,你娘卻是出自嵩山派,這嵩山派掌門是個人物啊。”

陸無衣垂眸吃著菜:“當日沖上山莊的人裏,沒有嵩山派的人。五嶽盟以泰山派為首,我不確定嵩山派事先知情多少,只知道我家沒收到任何信息,事後你告訴我,他們和我家直接切割了。”

江知白:“怎麽?你還覺得他們是被蒙蔽了,我騙你不成?”

陸無衣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你可知我家如何被一步步推進死局的?我如今只知道,眼看的耳聽的不一定為真,任何斷論都要親自查證一番才可以下,不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惡人。”

江知白無言。

一時之間,席上只有酒壇起落聲,盤箸碰擊聲。

用完飯,陸無衣依舊在室內慢慢走動散步,鍛煉兩腿的肌肉。

江知白坐在一邊看著她。這個天字一號房不算大,一邊是她居住的內室,一邊是安置了臥榻的外室。外室有桌椅,平時兩人一起用餐也會在這裏。他若是睡覺就會在外室的臥榻,但大部分時候是練功打坐。

陸無衣大概知道這點,所以很少出來踏入他的“領域”,於是活動的空間就更小了,只在她的內室走動。

從把她撿回來至今已經近四個月,她蘇醒至今也已經三個月有余,這麽一方小小的內室,尋常人早就待瘋了,她卻絲毫不見煩躁,情緒很是平靜自如。

就說像現在這樣的散步,恐怕走了這麽多天,腳下的木板都數得清清楚楚了,哪裏有個蛀洞閉著眼睛都能指出來,她卻仿佛第一次走,認真自在。

江知白抽出腰間的簫,倚在中門上吹起來。

一天三遍《春江花月夜》,是江知白給陸無衣的慷慨“饋贈”,陸無衣現在的傷勢已經到了修復內傷的時候,有他的輔助,內傷治療進程明顯加快。

但也只有三遍,絕不會再多了。

如此,又過了兩個月。

這兩個月裏,江知白行蹤更不定,有時候一走就是好幾天,回來才說自己去了哪兒哪兒玩,最遠的一次竟去了蘇州,七天之後才回來。

回來時,扔給陸無衣一個包袱,裏頭是幾件蘇州綢緞做的女裝,算是他出去玩帶來的“禮物”。

陸無衣漸漸習慣了這位恩公的脾氣,收到禮物還能笑著軟聲道個謝。

每當這時,上一秒高傲狀的江知白總會不自在一瞬,然後給她一個嫌棄眼神。

江知白這樣的行徑反而讓陸無衣松了一口氣。他如此無拘無束,就不會顯得她像個拖累把人拖在此地不得動彈,他越是隨心所欲,她便越不會有負罪愧疚之心,能較為心安地繼續待下去。

而兩個月後,陸無衣的傷基本已經好了,也無法再困守在這個內室了。

她需要一處無人窺探的空地練劍。

江知白有一天從外頭回來,告訴她明日帶她出門。

第二日,他給陸無衣裝扮了一番,帶著她到了一處僻靜的山林,扔給她一把劍。

陸無衣接過新劍,問他:“你為何幫我至此?”

江知白轉著手裏的玉簫,說:“一個名門大派一朝湮滅,幸存的後人忍辱負重暗自練武,有朝一日重回江湖為家族復仇――這種話本的故事被我在故事之初就趕上了,我就想看看,主角的復仇故事有多精彩。”

說了那麽多,一個詞概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這種心態對一個遭受不幸的受害者來說並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陸無衣看著他笑眯眯的臉,直接揮劍起式,氣勢洶洶地開練。

不窺探他人武學是江湖人默認的規矩,江知白雖然有時候葷素不忌但也知道這個底線,笑看了一眼,就踱著步走遠了。

許久之後,山林裏響起了簫聲。

這次是《憶故人》。

曲一出,陸無衣的劍勢便是一頓,繼而猛轉淩冽。曲越情深,劍招越充滿殺氣;曲越意切,劍氣越飛葉破石。

曲停,劍落。

陸無衣握著劍支撐身體,胸口急速起伏,全身氣血湧動。

江知白踏著滿地殘枝亂草走來,扶住她的肩在她幾個穴位上點了幾下,又拍掌抵住她的後背,緩緩輸入一道內力幫她調理亂竄的內力。

一邊做一邊看著她的側臉笑說:“還以為你沒有血性,原來竟是如此能忍。”今日這劍招,縱然看不見具體招式,看著劍風造下的滿地狼藉,便也知道她心中有多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