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桃花約33

縉王四子名趙銘,五年來,戰名遠揚,縉王的半壁江山大半是他打下的。然他出身低微,生母卑賤,早年不怎麽受重視,前段時間兄弟內鬥,他便被長兄奪了軍權。

卻沒想到,解圍懷東城,竟是他親自帶兵前來。

梁王的人猝不及防被兩面夾攻,很快就抵禦不過,退了十幾裏地。

這些日子一潭死水的平洲王府仿佛重新活了過來,平洲王父子一起招待進城的趙銘。

蕭柳的院子裏悲喜交加,三個暗衛單獨去敘舊,絮兒急急忙忙地給兩位主子準備洗漱用品、吃食,把整個院子的人使喚得團團轉。

內室,反倒是靜悄悄的。

蕭柳壓下了伍正言的反對,一層層解了他的衣袍,給他清理傷口,語調輕輕柔柔的,十分平常,好像他們之間沒有五年的分離,伍正言不過早上出門一趟而已。

“最近我去傷兵所幫忙,對這些刀槍傷口的處理都很熟練了。”

伍正言光著上半身任由她消毒上藥,目光緊緊鎖著她,仿佛怎麽都看不夠。

蕭柳忙中擡頭看了他一眼,又重新給他全身十幾處大小傷口一一進行處理:“傻子,一動不動的,不疼嗎?”

伍正言:“不疼。”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終於轉移了一下視線。

於是,瞥到了她來不及穿上的公主常服。

眸光一暗。

“是你自願的嗎?”伍正言問。

蕭柳疑惑擡頭,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一套衣裳,默了默,輕輕“嗯”了一聲,撕開紗布包紮他的手臂。

伍正言胸膛起伏了一下。

蕭柳先出聲說了:“我以前頂不屑這些,多少舍身取義是慷他人之慨?舍身的是我們公主女眷,取義的是他們王公大臣……比起人人稱頌為國為民的公主,我寧可做任性妄為自私不堪的皇家‘恥辱’……但這幾日,我重新認識了這四字。”

蕭柳仿佛敘家常,驚心動魄的困城之事被她說出來,風淡雲輕,聽不出一絲緊張氛圍:“女人想幹點事能幹出點事,總少不了被揣測是攀上了什麽有權有勢的男人,我一個前朝公主,先是被退婚,後來又和親不成,非親非故住在平洲王府裏,把控著巨大的財富,這五年幹的事亦正亦邪,名聲委實不太好聽。”

伍正言捏了捏她的手。

蕭柳對他露出一個笑臉:“我不在意,我知道你也不在意。”

伍正言回了一個笑,扯動了臉上的傷口,血珠滲出來。

蕭柳吸了一口氣,立刻固定住他的腦袋:“這是舊傷?都有點潰爛了。”

伍正言僵著脖子任她擺弄,解釋:“趕路著急,來不及處理。”

蕭柳清理的手一頓,再清理時動作越發輕柔。

嘴裏繼續剛才的話題:“外面只知道我倒賣兵器,甚少知道這些兵器出自我手,梁軍這些日子散播謠言,造謠我和平洲王府……”

伍正言擡眼盯著她的臉,想看出她平靜神情下是不是有委屈難過。

蕭柳沒有,她是真的很淡然。

“外面的謠言、埋怨我都知道,百姓不喜前朝五公主,可戰鼓一響,這些不明真相的人還是會悍不畏死地沖上去,一批人倒下,一批人接上。很多人只知道懷東之危是因為我,但是,沒人站出來說,一個女人罷了,交出去又何妨?”

蕭柳清理完了臉上傷口的臟汙,上了藥,仔細覆蓋上一層紗布。

“人不能對外人太苛刻,懷東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我是幫了西北良多,但不能苛求人家為了我全城覆滅,也沒必要。”她摸了摸他的胡茬,五年邊關生活,他的棱角更加瘦削堅硬,更具有男子氣概,“這天下,除了你,我去哪都是一樣的,除了牽掛你,到哪我也能讓自己過得好。”

伍正言握住了她的手,自城門看到她後胸口越積越多的憤懣,看到那一套公主常服時幾乎要爆炸的怒火終於消散無蹤。

他憤怒的是蕭柳再一次遭遇離棄,但蕭柳若是不放在心上,他便也沒有生氣的理由。

蕭柳看出來了,露出了一個真正的笑容,不再說話,專心為他清理傷口。

他身上本就有很多舊傷傷疤,五年邊關,傷疤更多了,有的地方甚至縱橫交錯,光看疤痕就覺得身上隱痛。

伍正言看著她輕柔擦拭著每一個傷口,細致地清理掉皮肉裏的沙粒臟汙,皮肉的痛都變得沒什麽感覺了,空了五年的心滿滿當當,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蕭柳拿藥的時候擡頭看到,笑問:“傻笑什麽?”

伍正言說:“沒什麽,就是覺得,真好。”

蕭柳望進他眼裏,跟著笑起來。

過了一會兒,她隨口般問:“你怎麽會來?我以為發現不對的西北軍會派離得最近的虎山營前來支援。”

伍正言說:“我正好去了虎山營,聽說懷東的事便請命急行軍先一步趕來,虎山營被魏軍拖住,支援兵力不足,只派了一千多人,除了我的人,還有另一路去找縉雲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