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醫生日記

二人背後浮起細細密密的霜毛,慢吞吞回過頭,便見關昊扭著腰走過來。他走路的樣子怪極了,踮著腳尖,好像踩著高跟鞋。一個一米八幾的糙漢做出這麽女性化的動作,樣子十分詭異。明嶽的光頭上滋滋冒汗,攥著佛珠的手微微打顫。張嶷比他鎮定一點兒,笑臉迎人,道:“沒啥事兒,裏面悶,我們出來散散心。行了,大晚上的出來不安全,我們回去歇著了,哥們兒你也早點休息。”

說完,張嶷拉著明嶽往大廳的方向走。二人克制住自己不回頭,假裝沒有發現關昊的任何異樣,打算回去找人商量商量對策,看能不能趁關昊不注意偷溜。二人回到大廳,忽然發現不對勁。醫院沒有電,入夜就烏漆嘛黑。之前張嶷在大廳裏點了白蠟,一方面照明,另一方面照鬼。

現在,幽幽的蠟燭光下,大廳裏站了許多穿著病號服的病人。所有人都沒有五官,臉上是空蕩蕩的一片,猶如一張被壓平的白紙。考生三兩成堆,蹲在黑暗處,正躡手躡腳往走廊那兒去,試圖逃離大廳。病人們聽見張嶷和明嶽推門進來的聲響,齊刷刷地回過頭,二人瞬時僵在原地。張嶷心想,改天他要問問靳非澤,他們精神病都有夜遊的習慣麽?

“你們怎麽不進去呀?”身後那尖細怪異的聲音又響起來,“快進去呀。”

張嶷和明嶽並肩站在門口,二人都冷汗直流,眼見黑暗裏最後兩個考生雙手抱拳,露出抱歉的神色,弓著背逃進了走廊。

關昊變了形的怪臉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兩肩之上,正眯著眼睛陰笑。

“快進去呀。”他催促著。

張嶷說:“大師,我數三下。”

明嶽雙手合十,道了聲阿彌陀佛。

關昊的臉忽然變得猙獰,張嶷直接跳過三和二,大喝一聲:“一!”

他擲出了霍昂給他的手榴彈,明嶽脫下僧袍,兜頭罩住關昊的怪臉,一個過肩摔把他摔進了大廳。二人立刻關上門,扭身就跑。身後一聲巨響,火光四濺,大廳炸了個稀巴爛。

姜也和霍昂正走在黑暗的走廊裏,他們在走廊裏走了有二十分鐘,竟然一個拐彎點都沒有遇見,顯然是遇到了鬼打墻。

霍昂問:“怎麽找你妹妹的內臟,你有頭緒嗎?”

姜也把手電筒的光往天花板上指,霍昂看見陳舊泛黃的天花板上有一行赤紅的血手印,朝著走廊深處延伸。

“新鮮血液,一定是妙妙的。”姜也說,“施阿姨應該往這個方向去了。”

“施阿姨?”

姜也正要回答,身後突然傳來爆炸聲,二人同時回頭,又交換了個眼神。

大廳那邊出事了。

霍昂拿出對講機,“小道士小道士,活著嗎活著嗎?”

張嶷氣喘籲籲的聲音傳進來,“活著活著,我和光頭大師跟其他考生失散了。你們在哪兒,我想辦法去找你們會合。”

“別,”姜也端起步槍瞄準前方,“我們遇到怪東西了。”

手電筒的光照亮前方,筆直的走廊裏忽然出現了一個帶血的轉椅,正自動打著轉。

“什麽東西?”張嶷問。

“一把會自己轉的椅子。”霍昂嘶了一聲,“你們這兒椅子還能成精?”

“二位,”明嶽敦厚的聲音傳來,“帶了照相機嗎?請用照相機照一照那張椅子。有時候人眼看不見的東西,鏡子、相機這些能反映影像的東西能看見。”

姜也從背包裏取出單反,對著那張椅子照了張照片。閃光燈亮過之後,單反的屏幕上出現面前的景象,霍昂和姜也同時看見椅子上坐了個穿著病號服的老奶奶。那老奶奶神情木訥呆滯,面朝著他們的方向。霍昂對著椅子放了一槍,消音器減弱了槍聲,椅子上出現一個黑洞洞的彈孔。

椅子不轉了,霍昂問:“照照看,是不是打中了?”

姜也又照了一張相。

單反的屏幕上,椅子裏的老奶奶不見了。姜也又照天花板,沒有。姜也再照左右兩邊,都沒有。

霍昂說:“可能被我嚇跑了,老人家膽小,正常。”

姜也覺得沒那麽簡單,鬼喜歡趴人背後,他想了想,自拍了一張,依然沒有。霍昂已經開始無聊了,掏出打火機想抽根煙,但他這打火機怎麽打也打不著。他罵了聲操,正要收起打火機,姜也端起單反,照了張霍昂的像。

單反屏幕上,老奶奶正與霍昂眼對眼站著。她張著嘴,試圖咬上霍昂的臉龐。她這張嘴長著好幾排尖牙,跟鯊魚嘴似的,要是被她咬著,霍昂起碼得丟半邊臉。

姜也正要出聲警告,霍昂看姜也眼神一變,機敏地發現不對勁,直接丟了打火機,右手掏槍向前射擊。火花爆出槍口的刹那間,二人都聽到一聲淒厲的尖叫,爾後一陣寒氣刮過,前方的黑暗猛然後退消散,走廊的拐角出現在他們眼前。天花板上的血跡也隨著拐角左轉,進入了一個關著門的房間,房間上的門牌上寫著——“注射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