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儺神太子

靳若海的胸口急劇起伏,一張臉漲得通紅,像個要爆炸的高壓鍋。老太爺放下筷子,重重嘆了口氣,方才還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家,此刻卻一下子老了許多,臉上的皺紋似乎都深了一層。誰也不會料到父子倆在飯桌上對罵,尤其靳非澤是個不管不顧的瘋子,尊父敬老在他眼裏是狗屁,誰招他他弄誰。李妙妙和靳非灝兩個小的正襟危坐,大氣兒不敢出。

姜也很尷尬,他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尤其是靳非澤的家事。靳非澤從頭發絲到腳趾甲,他都不想管。他在想,這頓飯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許媛推了把靳若海,說:“和阿澤生什麽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阿澤生病了。阿澤打從那個地方回來就和以前不一樣了,還被學院那幫老古董關了整整八年,沒人教沒人管,能好端端的就不錯了。好不容易回來,你還給他氣受,處處挑他刺,擱誰誰受得了你?”她又轉向靳非澤,“阿澤,咱別理他,快吃吧,吃完飯好好休息。”

靳老太爺眼皮泛紅,別過臉揩淚。靳若海看自己的老父親潸然淚下,也不再和靳非澤爭執,低著頭嘆氣。

“給小也和妙妙看笑話了,”許媛笑吟吟地給他們夾菜,“阿澤和正常人不大一樣,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吧?快吃菜,剛剛的事兒全忘了,別在意。”

她看似在打圓場,話裏話外卻總要提靳非澤不正常。她每說一句靳非澤不正常,靳若海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她是在為靳非澤說話,還是在提醒靳若海他的兒子是個瘋子?姜也心情沉重,靳非澤的家爾虞我詐,這個家夥能看出他後母的機鋒麽?

靳非澤戳了戳姜也,“你吃飽了嗎?我們走吧。”

宴席還沒結束,靳非澤就想走,大家臉上又是一陣尷尬,靳若海的臉色更是黑沉沉的,像要滴出水來。

姜也低低嘆了口氣,道:“靳非澤,道歉。”

“為什麽?”靳非澤歪了歪頭。

姜也看向他,目光冷清,“不要犯傻,道歉。”

靳非澤也看著他,兩人相對著沉默。不知道靳非澤想到了什麽,一下子笑開了,立時轉過頭,朝靳若海道:“爸爸,我錯了,剛剛的話您當沒聽見吧。”

老太爺有些發愣,“阿澤,你會道歉了?”

連靳若海微微一怔,方才還壓抑著怒火的眼睛裏浮出訝然的神色。

“當然,”靳非澤眼也不眨地胡說八道,“小也教了我很多,你們是我的親人,我不該那麽說話。以後我會改的,你們可以原諒我嗎?”

老太爺老淚縱橫,“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好孩子,爺爺和爸爸怎麽會生你的氣?”

“爸爸,”靳非澤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我知錯了,您原諒我嗎?”

他淚眼朦朧,好似靳若海不原諒他,他就真的會傷心欲絕,當場哭死。靳若海滿腔的怒火都叫他那要落不落的眼淚給澆滅了,便沉沉嘆了口氣,道:“跟你媽……你阿姨也道個歉。”

靳非澤從善如流,笑盈盈轉向許媛,“小媛阿姨,您這麽善良,肯定不會怪我的吧?”

許媛的笑容生硬了幾分,“當然不會。”

這一頓飯只有靳非澤這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吃得津津有味,姜也味同嚼蠟,連李妙妙這個大胃王也沒敢敞開肚皮吃。吃到一半,靳若海就說學院有事,先走人了。靳老太爺不停給李妙妙和姜也夾菜,姜也其實已經吃不下了,奈何老太爺不信,非往他碗裏填。填到最後,姜也實在撐不住了,老太爺才罷手。

一頓飯吃完,許媛招呼人收拾席面,靳非灝回房間做作業去了。

姜也正要道別,靳老太爺拉住他,給高叔做了個手勢,高叔便帶著靳非澤和李妙妙先去外面等候。靳老太爺不由分說帶他往後頭走,領著他穿過遊廊和長滿紫藤蘿的小花圃,來到後院。一路上姜也看到許多西裝革履的黑衣男子,個個戴著墨鏡,身材壯碩恍如鐵塔,雙手交疊在腹部,叉開腿站著,標槍一般直挺挺插在院中各處。

這些人應該是靳家的保鏢,姜也頭一回看見有人往家裏安這麽多保鏢。

到了書房,老太爺把他按在金絲楠木的圈椅裏,自己在書案後面坐下,慢條斯理地說:“你和阿澤的事,我都聽沈鐸說了。”

姜也:“……”

他沒想到沈鐸動作這麽快。

老太爺特地摒開眾人,把他單獨帶到後院書房,又在外面放這多保鏢。不免姜也多想,實在是若他有個同性戀的孫子,他也想把這孫子腿打斷。這些保鏢,十有八九是沖他來的。靳老太爺手指頭慢慢敲著桌面,卻不說話。姜也不是個傻子,更不是靳非澤那樣的瘋子。他知道老人家的意思——他不離開靳非澤,今晚就離不開靳家。

他站起身,九十度彎腰鞠躬,“爺爺放心,我立刻和靳非澤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