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鐵棺壓屍(第2/3頁)

他們是這個行當裏的泰鬥,很少聽得進別人的意見。他們決定靳非澤要在山上了此殘生,那麽靳非澤一根毛也下不了山。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沈鐸聽見靳若海緩緩出聲:

“她帶了八副鐵棺材,送給各派掌門人。”

***

那是冷雨霏霏的四月,天師府120歲的老天師張君吾羽化登真,棺木停在上清觀,各界人士登上丹梯送別老天師。靳若海代表靳家前往,他的父親——89歲的靳家老太爺執意要跟來送他的老朋友,讓保鏢擡著他的輪椅上山。包括少林、武當的宗教界其余幾大派皆已到場,一些聲名不顯的民間團體和常年隱居的家族也派了人前來悼念。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綿綿細雨中,一個穿著黑大衣的女人撐著傘上了山。

她的身後跟了八副鋼鐵棺槨,三十余個彪形大漢淋著雨把這些鐵棺槨擡到上清觀前。冷雨濺在黑沉沉的棺身上,鋼針似的光亮逼人。那女人擡了擡傘,露出明艷如火的紅唇和精雕細琢的眉目。秀麗的山水壓不住她酷烈的美,她立在雨中,縱然一身黑,也像熱烈綻放的花。

靳若海聽見她開了口,不鹹不淡的語氣,聲音穿過雨幕,清晰而悅耳。

“若初拜見各位老前輩。”

“姜教授,”武當山的知衡道長上前,掃了眼雨裏的八副棺槨,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少林寺的檀慈方丈念了聲佛號,道:“老衲沒看錯的話,這難道是‘壓屍棺’?”

大家面面相覷,彼此都露出驚訝的神色。從前的人含冤橫死,百姓為了防止屍體死後不寧,詐屍還魂,就在棺材上壓上秤砣,免得停靈期間兇屍出棺。再後來有的人為了方便,用生鐵打造八寸厚的大棺槨,足有千斤重,直接把兇屍封在裏面。當然,這些都是迷信,現在大家崇尚科學,這些死而不腐的兇屍被認定是“異常生物”。

“你不要開玩笑,”知衡道長說,“這裏哪裏有兇屍?”

姜若初的目光穿越殿內,直直落在老天師的棺材上。

“我沒有閑工夫開玩笑,”姜若初斬釘截鐵地說,“哪裏有死人,哪裏就有兇屍。”

天師府幾個道長十分憤怒,道:“胡言亂語,我師父他老人家功德圓滿,怎麽會變成兇屍?”

站在靳老爺子身後的靳若海沉沉出聲,“學院早有研究表明,‘兇屍’的形成和功德圓不圓滿沒有關系。輻射、藥物、真菌,都會導致人體畸變。”

一個道長說:“靳院長,我們師父從不服金丹。至於輻射,電視、手機、大理石台階和玉佛珠都有輻射,不僅師父生活在這些東西之中,我們也一樣,難道我們都會變成兇屍嗎?”

姜若初有些不耐煩,說:“為什麽不開棺看一看?”

“老天師已經入棺,怎敢擾他安寧!”

殿內議論紛紛,那道長出列對著姜若初拱了拱手,“教授如果來送別師父,天師府相當歡迎。如果沒這個意思,就請回吧。”

女人看起來很不耐煩,“能不能請你閉嘴一分鐘?”

那道長慍怒,“你……”

靳老太爺忽然用拐杖重重捶了捶地,“安靜!”

靳家老太爺德高望重,是在座之中年紀最大的。他們這個行當,越老越有資格。道長終於不說話了,眾人皆收了聲兒。

於是寂靜之中,大家聽見細細的雨聲,還有一個似有若無的嘶嘶抓撓聲。

所有人面面相覷。這聲音越來越清晰,有個道長循著抓撓聲走去,直走到了老天師的棺木旁邊。他露出驚恐的神色,指了指棺材。先前說話的那道長臉色慘白,找人拿了把鉆子過來,在棺壁上鑿了個小洞。鑿的洞直徑一寸,銅錢大小,剛好夠人從外頭窺探棺木裏面的情況。他睜著一只眼貼上洞去,裏面黑漆漆一片,什麽也看不著,近在咫尺的抓撓聲也停了。忽然,一只青濁的眼睛出現在眼前,嚇得他倒仰。

“屍變了!”他喊道。

“為什麽會這樣?”知衡道長蹙眉道,“把屍體帶回學院解剖看看是什麽原因?”

檀慈方丈卻問:“姜教授,您帶了八副壓屍棺。如果您要給老天師的棺木套八重棺槨,那它們的尺寸應該一個比一個大。而如今,您帶的均是一般尺寸。這剩余七副棺槨,該不會是為我們準備的吧?”

“方丈有大智慧,”姜若初向他鞠了個躬,“沒錯,剩余七副是我送給你們的。”

知衡道長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送棺材不是等於咒人死麽?尤其這女人送的還是不詳的壓屍棺,這就等於咒他們所有人死後不得安寧。他氣得正要教訓她,檀慈卻壓住他的肩膀。這一壓,便如千斤墜一般鎮住了他,他一步也走不出去。

檀慈問:“請女施主明示。”

姜若初收了傘,站在檐下,緩緩說:“不要問我為什麽,具體原因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們死後都會變成那種東西,除非你們立刻從掌門人的位置上退下來。當然,各家各派都需要一個掌門人。只要是掌門人,就逃不過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