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等流景跑到門口,狸奴便帶著老頭和一大堆人馬湧了過來,她趕緊躲到一旁,以免被他們踩到。

“帝君,帝君你總算醒了。”壯漢率先跪倒在床前,雖然面上沒什麽表情,貓耳朵卻立得高高的。

其余人也紛紛跪倒在床邊,落在流景眼中就好像一群大孝子,在跪自己那鬼門關上走一遭且……沒穿衣裳的老父親。

非寂沉著臉將被子往上扯了一下,略微蓋住腰腹後開口:“滾。”

“是。”

眾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往外退,流景還沒來得及看熱鬧就險些被落下,趕緊低著頭跟在後面急匆匆出去。

房門關上,屋裏只剩非寂一人,屋外卻是一堆人大眼瞪小眼。

“帝君總算醒了,我總算可以放下心來,不用日日擔憂師父回來會弄死我了。”老頭感慨。

流景聽到他學童一樣的戲言,忍不住問一句:“你今年多大歲數?”

“明年就八十整了。”老頭回答。

才七十九,還是個孩子,難怪說話也像小孩。流景笑笑,扭頭看向狸奴:“狸奴大人,現在帝君已經清醒,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狸奴木著臉:“你說話挺客氣啊。”

“應該的,應該的。”流景討好。大黑蛇變非寂,她那點優勢全沒了,說話可不得客氣點。

狸奴冷笑一聲正要開口,屋裏傳來非寂的聲音:“滾進來。”

“是!”狸奴立刻答應一聲,進門前看了流景一眼,轉而吩咐老頭,“隨便找間偏殿把她關起來,沒我的允許不準放她離開。”

“狸奴大人,你這就不地道了……”

狸奴板著臉直接進屋,砰啷一聲把門關上,追在他後面的流景連忙止步,才沒被門板拍在臉上。

“這位……姑娘,請吧。”老頭訕笑。

流景:“我叫流景,流動的流,景致的景。”

“流景,南流景……金烏耀目,這名字可真夠大的,”老頭再次感慨,又趕緊道,“我叫問悲,你喚我悲老翁就行。”

才八十歲,怎麽好意思自稱老翁。流景笑笑,跟著他一起下樓:“悲老翁,你剛才提到你還有個師父?”

“對,我師父正是冥域第一魔醫,斷羽,不知你聽說過沒有。”悲老翁與她攀談。

流景挑眉:“與天界那位舟明仙君齊名的斷羽大夫?那可真是如雷貫耳,老翁作為她的徒弟,想來醫術也極佳吧,不如幫我瞧瞧識海的傷?”

“哪裏哪裏,我跟師父相比,還是差得遠呢。”悲老翁有點不好意思,卻還是順手為她檢查了一番。

“如何?”流景詢問。

悲老翁沒探出她的識海深淺,只隱約瞧見幾道大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你這是得罪誰了,竟然被下了如此死手。”識海僅差分毫便要全部裂開,一旦裂開便是神魂俱滅,連轉世都不能,於修仙之人而言是徹底的死亡。

“我若知道得罪誰了就好了,”流景無奈一笑,“所以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盡快平復?”

“識海與別的不同,唯有慢慢修復。”悲老翁嘆氣。

果然沒有捷徑,流景也跟著嘆氣。

“不過你也別太著急,我才疏學淺想不到別的法子,我師父說不定可以,等她回來再幫你醫治就是。”悲老翁寬慰道。

“她去哪了?”流景順口問。

“去找萬年合歡花了,其汁液可以生成情毒,花瓣卻可做抑制情毒的藥,帝君先前不肯讓任何人近身,便只有這一個法子可解他的毒,”悲老翁頓了頓,笑,“不過現在好了,有流景姑娘在,應該是用不著花瓣了。”

“……還是要用的。”流景幹笑。

不利台占地極大,裏頭卻不設偏殿,唯有一座無妄閣,最近的偏殿走過去也得一刻鐘的時間。在這一刻鐘裏,流景不斷與悲老翁套近乎,等走到偏殿門口時,悲老翁已經將她引為人生知己。

“沒想到我這麽大歲數了,竟還能交到如此知心的朋友,日後你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就盡管與我說,我定是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悲老翁激動道。

流景殷勤道:“那你能放了我嗎?我不想留在幽冥宮。”

“你這幾日也辛苦了,快進去歇著吧。”悲老翁同樣殷勤。

流景:“……”

悲老翁:“……”

漫長而尷尬的沉默之後,老頭子咳了一聲,一臉為難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八十歲了還怕師父罵的可憐人。”

“你這小孩真不講道義。”流景冷笑一聲,進屋、關門、絕交。

小孩?誰?悲老翁茫然摸摸山羊胡,趕緊召來幾個侍衛守在門口。

流景獨自站在不知比無妄閣奢靡多少倍的偏殿裏,開始接下來的事。

現在非寂剛醒,幽冥宮裏兵荒馬亂暫時顧不上她,算是最好的離開時機,一旦錯過了,就得另想法子,可問題是她若想強行離開,勢必要穿過層層防禦結界,如此一來肯定會驚動非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