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梅子味的吻

寧瀟話還沒來得及說,就聽見池蔚然說:“手伸過來。”

擱平時,她是斷然不會理的。

感覺今天情況特殊,寧瀟想了想,不多跟他計較了,便攤開掌心,好整以暇道:“幹嘛?不會要玩那種幼稚的——”

手心的觸感微癢。

寧瀟愣住。

池蔚然在她掌心放了一顆糖。

寧瀟視線落在那顆糖上。

是梅子味的,印著她看不懂的外文。

“味道奇怪。”池蔚然頓了頓,“但你好像就喜歡這種奇怪的。”

寧瀟:……

她的確喜歡。最好又鹹又酸,也愛話梅。

“哪裏買的。”她捏著糖,對著月亮看,煞有介事,“讓我看看下毒沒。”

池蔚然:“會場裏啊。免費發的。”

寧瀟無語。

就知道。

“……你這人以後很麻煩。”她拆了糖,送到嘴裏,囫圇道,“小氣得很,拿麽就算了,還只拿一顆,沒有別的味道嗎?”

池蔚然垂眸,盯著她鼓起的頰邊,眼裏含著很淡的笑意,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見身後有動靜。

有人叫他。

“池總。”

池蔚然回頭看了眼,是剛才打過照面的霍真,他對這人有所耳聞,收了笑意,不動聲色地擋在寧瀟身前,把她擋了個嚴實。

人走到跟前,池蔚然才不鹹不淡道:“霍董。”

霍真全當沒看見,微微一笑,頗有幾分真誠。

“你難得會來這種場合吧。”

江湖上打過滾的老狐狸就是有這種本事,明明第一次見面,說得像多熟稔一樣。

池蔚然心下了然,也不點破,只是輕笑,淡聲道:“您有事嗎?”

他連敷衍的意思都沒有,非常明顯,想速速打發掉目前的對話。

還管什麽霍真霍假。

霍真視線微側,目光寧靜,歪到了好奇打量自己的女人身上。不用細看,都感覺到面前男人的神色沉了下來。

“池總,你經手的項目,完成的很漂亮。我看了細節,自愧弗如。”

霍真很快收回視線,勾手示意了下,一旁的助理遞上了張名片。

“等改天有空,我們可以細聊。今天就——”霍真頓了頓,彬彬有禮道,“不打擾了。”

池蔚然神情平淡:“不送。”

等霍真離開,寧瀟才問道:“那是誰啊?”

她好奇心確實強,這個人一看就是久經沙場的老油條,幾句話很有分寸,溫和有力,但同時,他也在無聲地試探。

試探池蔚然。

從寧瀟觀察的角度來說,池蔚然今天顯然狀態不在線。

像現在,他也沒搭腔,只是站在原地,微垂著眼,有種莫可名狀的脆弱。

夜風拂過男人的黑發,有那麽一瞬,寧瀟錯覺自己回到了那天。他在池爺爺靈前守了整夜後,他也短暫出現過這樣的神色。

脆弱意味著——可以被傷害的,縹緲不定的。

“我見到他們了。”池蔚然輕聲道。

果然。

寧瀟也不太會安慰人,尤其是池蔚然,只能擡手拍拍他肩膀:“你想吃什麽夜宵不?我請你唄。”

“糖。”池蔚然低聲說。

寧瀟沒太聽清,湊近了問:“什麽?”

驟然間離得更近。

池蔚然斂眸,無聲地望她的眼睛。

清澈見底。

但又不止於此。寧瀟是個習慣跟命硬碰硬的人,骨子裏那點勇與悍,也一並藏在眼中。

從前池蔚然很喜歡看她硬碰硬,多少次也能迅速爬起來的姿態。

現在又再次明白一個古老的道理。

過剛易折。

不懂得低頭和轉彎的人,碰上了棱角,會受致命傷。

“我說……”池蔚然雙手落在西裝褲裏,俯身,鼻尖幾乎要撞上她的,唇要碰不碰,氣息似有若無地進犯在邊緣。

初冬的夜色極濃。襲過的一陣風,卷著他的尾音,送到寧瀟耳朵裏。

“我也想要糖。”

寧瀟怔了怔,從男人的眼眸裏清楚看到自己倒影。

池蔚然沒多想做什麽,逗完了,剛想直起身來,忽然被人拽過襯衫領口,往下利落一拉。

柔軟的唇貼上來的一瞬,淡淡的梅子味渡了過來,充盈四散。

指尖溫熱地觸著皮膚,過電般擊中脊椎。

池蔚然連反應都忘了。

只是任這個梅子味的吻蔓延燒灼。

黑夜掩映下,一輛銀灰威航靜靜停在馬路對面。

這裏是絕佳的觀察視角。

從霍真的角度望去,能清晰看到所有細節。

年輕男人從錯愕到反客為主,幾乎是飛快反應過來,扣住了想離開的人,雙手捧住女人雙頰,加深了這個沖動的吻。

很明顯,他比對方更深地沉醉其中。

主駕上的特助也湊熱鬧看了會兒。

“霍董,要是池總這邊還拒絕合——”

霍真沒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笑了下。

“他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