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8章 新帝

辰時一刻。

儲君趙彥洛一身黃袍,臃腫的身子由內侍攙扶著,從中門一跛一跛走出來。

文武百官見狀,跪地,五拜三叩頭。

趙彥洛緩步坐上寶座,看著跪在他面前的文武百官,嘴角微不可查的向上勾起。

當了十七年的太子,裝了十七年的孫子,千辛萬苦,終於還是他,坐到這把龍椅上。

從此,這萬裏九州的天下,便是他的。

三下長鞭,響徹雲霄。

百官再度跪地,五拜三叩頭。

“萬歲、萬歲、萬萬歲!”

同時,司禮監隨堂大太監秦起捧著詔書,一路小跑到端門口,向天下宣讀新帝詔書。

詔書封張氏,為中宮皇後;其嫡長子趙亦時,為太子。

改國號,為太康。

這一年,又叫太康元年。

……

傍晚。

登基大典的儀式終於結束。

新帝脫下厚重的朝服,換上孝服,在先帝的靈堂前,下了登基後的第一道旨。

“去把禮部尚書杜建學,欽天監監主朱遠墨,錦衣衛指揮使馮長秀,還有太子叫來。”

“是,陛下。”

片刻後,四人齊齊跪在新帝面前,杜建學的臉色尤其難看,細細看,連唇都在發抖。

新帝幹笑一聲道:“杜大人對朕可有什麽意見?”

杜建學伏倒在地,“臣,不敢。”

“不敢嗎?”

新帝看他一眼。

“九九八十一鐘,只敲八十鐘,登基大典由你禮部全全負責,朕看你是很敢啊!”

杜建學哀哀欲絕:“陛下,臣冤枉啊!”

冤枉?

新帝冷笑一聲:“來人,拿下杜建學的頭戴花翎,查抄杜府。”

秋後算賬來得如此之快。

快到上午杜建學還在主持登基大典,此刻卻像條狗一樣的,被人拖著往外走。

其實早在漢王兵敗時,杜建學就料到了自己的結局。

只是人啊,總抱有那麽一點點的僥幸。

萬一呢!

“朱大人。”

“陛下。”

“先帝的龍案上,壓著你三封請辭奏章。”

“回陛下,臣自覺能力有限,怕負皇恩,所以才請辭監主一職。”

新帝冷冷看他一眼:“連靈堂的異響都找不出原因,也確實能力有限。”

朱遠墨一聽這話,忙伏地道:“請陛下恩準。”

“朕準了!”

“謝陛下龍恩。”

朱遠墨爬起來,自己摘下官帽,脫下官袍,躬身退出去。

人啊,得明白自己的斤兩,能全身而退,也是拖了晏姑娘和三爺的福,幸好啊!

“馮大人?”

馮長秀一顆心都要跳出喉嚨,輪到他了嗎?

“臣在。”

“鐘亭的事情,你可查清楚了?”

“回陛下,臣正在嚴審嚴查。”

“那便抓緊吧。”

馮長秀不敢置信地擡頭看著新帝,咬牙道:“臣一定將此事查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給陛下一個交待。”

“去吧。”

“臣告退!”

靈堂裏,只剩下父子二人,一個滿臉疲憊,一個豐神俊秀。

新帝冷冷地看著兒子,忽然道:“太子啊,亂臣趙彥晉,你打算如何處置?”

趙亦時思忖片刻,“回陛下,按華國律例,當斬!”

“孽障,他是你親叔叔!”

新帝劈頭蓋臉的罵過去,“你能說得出口,朕卻下不了這個手。”

趙亦時正色道:“陛下也說他是亂臣,既是亂臣,陛下就不能因為手足情深,而心慈手軟,天下人都瞧著呢。”

“先帝活著,就沒有殺他,先帝難道不知道天下人都瞧著?父殺子,兄殺弟……還有什麽人倫?”

新帝滿臉陰鷙,“太子啊,做人不要太狠。”

刹那間,趙亦時整個人都僵住了,良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新帝厭惡地擺擺手,“去外頭跪兩個時辰,好好反醒一下自己的言行。”

趙亦時看著新帝嘴角的冷笑,慢慢攥緊了拳頭,一股巨大的疲憊,從四經八脈裏慢慢升起。

“是,陛下!”

……

永定河的遊舫上。

謝知非看著一桌冷了的酒菜,心裏直犯嘀咕。

今日新帝登基,也是懷仁被封為太子的好日子,按理上午儀式辦完,就沒懷仁什麽事。

怎麽耽擱到現在,都不見人影。

“明亭?”

謝知非朝一旁的裴笑看過去,不想這人低垂著頭,對他的話不理不睬,一副魂不在身上的樣子。

就在這時,朱青走上船,臉色凝重道:“爺,錦衣衛那頭在大動幹戈。”

“出了什麽事?”

朱青上前,壓著聲道:“今早午門鐘亭的鐘,九九八十一下,少敲一下,鐘鼓亭的人,都被下了大獄。”

怎麽會少敲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