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籠子

朱家掛起白幡時,晏三合回到別院,一頭栽進了床裏。

李不言輕手輕腳的替她脫去衣裳,蓋上被子,正要轉身時,手被拽住。

“不言。”

晏三合眼神茫然,“我不明白為什麽她不想知道真相?”

李不言摟了摟她。

“我娘說過,籠子裏的鳥被主人圈養的時間長了,哪怕鳥籠沒有鎖,她也沒有勇氣把門打開。

對她來說,籠子裏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有水喝,有東西吃,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鳥主人又對它足夠好,到哪裏都拎著那只鳥。”

晏三合: “你的意思是……”

“那個院子困住了毛氏的人,也困住了她的心。”

李不言點點頭,“她被朱旋久圈養得太好了,好到她連體會一下痛徹心扉的勇氣都沒有。”

晏三合輕輕松開李不言的手,“不言,哪怕那籠子是金子做的,我們都不要鉆進去。”

李不言“嗯”一聲,隨即臉色就變了。

“你問我這個問題,為的就是對我說剛剛那句話吧?”

晏三合心思被她識破,也不惱,把被子一蒙。

“瞎說,我是真不知道。”

信你才有鬼!

你連朱旋久那畜生幾十年前的心思都摸得透透的,還會摸不透毛氏的?

李不言站起來,走到門邊,丟下一句話,輕輕掩上了房門。

“三合,有的女人是注定什麽籠子都關不住的。”

……

有的女人注定關不住;

有的男人也是注定要挨打的。

打人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太醫。

愛崗敬業的裴太醫不容易啊。

去別院,撲了個空;

去謝府,又撲了個空;

去朱府,看到朱府門口掛白幡,一打聽,太太走了,謝三爺也走了。

裴太醫沒辦法,只好殺到兵馬司衙門,賞了謝三爺和自家小畜生一人一記毛栗子。

前者,瘸了個腳到處亂跑;

後者,出一趟遠門,回來也不知道先給爹娘報個平安,白養活了。

兩兄弟挨了打,一個使出嘴上功夫拍馬屁,一個端茶倒水,哄半天,才算把裴太醫的毛給捋順了。

謝知非大腿上的傷愈合得不錯,再過十天半個月,就能和從前一樣健步如飛。

裴太醫換完藥,把椅子搬近點,準備向這兩個小子打聽打聽朱家的事。

哪知還沒來得及開口,朱青突然掀簾進來。

“爺,人沒找到。”

謝知非臉色大變。

太微原名朱微,祖上是朱家的家生子。

太微的祖父後來得的恩典,消了奴籍,一家人被放了出去。

有一年太微祖父帶著孫子回京看望東家,老太爺朱六爻見太微長得十分聰明伶俐,就把人留了下來。

還許諾他祖父,將來會教太微一些算命看風水的皮毛。

朱家人手裏漏些皮毛,就夠別人受用幾輩子,太微祖父當下跪地叩謝東家的恩典。

就這樣,太微才做了朱旋久的貼身小廝。

他老家離京城不遠,就在宣化府,出事後,老總管還親自找上了門。

太微的祖父早就去世了,他父親一聽兒子幹的那些個醜事,當場就氣出一口血來。

怕苦主再找上門,他們一家連夜卷卷鋪蓋,到別處討生活去了。

但太微還有兩個姑母在宣化府。

宣化府就在四九城的西北方。

於是三路人馬,一路直奔太微老家打聽,一路去找太微的兩個姑母,還有一路去尋太微父母兄弟。

“三路人馬,一路都沒找到?”

“一路都沒有找到,都說再沒見過這人。出事後,太微的父親沒撐過半年就病死,他娘很快也跟著男人去了,唯一的兄弟在保定府住著。”

朱青:‘他兄弟以為人死在外頭了,還專門在爹娘墳邊又弄了空墳,放幾件太微以前的舊衣裳,方便清明給他燒點紙。”

說罷,朱青走近了,壓著聲道:“連韓爺都說沒轍。”

韓爺就是韓勇,在錦衣衛任總旗,專門負責收集情報,當初能找到隱居的唐見溪,就是走了他的路子。

韓勇說沒轍的人,要麽是死了,要麽隱姓埋名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貓著呢。

朱家人算出他還活著,那就一定活著。

可關鍵,天下這麽大,這人在哪個犄角旮旯裏貓著呢?

謝知非撓撓頭皮,難辦了。

“太微是誰?”裴太醫好奇地問。

裴笑:“朱旋久從前的小廝。”

用習慣的小廝很少會放出去,裴太醫一聽就知道這裏頭有道道:“他犯了什麽事啊?”

裴笑:“幫人看錯了風水,偷偷跑了。”

“那就在看風水的人裏面找啊,這種人肯定會重操舊業的,就像你爹我。”

裴太醫重重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