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真相

“晏姑娘。”

朱遠墨揮開兩兄弟的手,踉蹌著走到晏三合面前。

“千萬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一定從長計議,否則,否則……”

“否則朱家便是萬劫不復。”

晏三合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復又睜開,“我知道的,一切還是等送走了太太再說。謝知非,走!”

一行人離去,堂屋裏只剩下朱家三兄弟。

弟弟們的目光,都落在長兄朱遠墨身上。

這是他們的大哥,也是朱家這一代的家主,無需商量,大哥說什麽,就是什麽。

清醒的走,就是告訴娘真相;

糊塗的去,就是什麽都瞞著。

怎麽選擇呢?

然而朱遠墨卻一反常態,“你們怎麽想,都說說吧。”

說什麽呢?

朱遠釗坐在椅子裏,忍受著一波又一波的耳鳴。

棺材裂開的那天,二房一屍兩命。

任氏和他夫妻十幾年,感情不同尋常;她腹中的孩子,是他期盼已久的。

聽晏姑娘說,她們是因為他的心魔而死。

朱遠釗心裏有怨嗎?

有的。

可只要一想到他從前待自己那樣好,什麽都偏著自己,怨也就散了。

哪怕他把庚宋升害得那樣慘,朱遠釗心裏仍在為他找借口。

可誰曾想……

朱遠釗咬牙切齒,“我不想讓娘死不瞑目,瞞著吧。”

“二哥說得對。”

朱遠昊哽咽,“娘這性子,一旦知道真相,沒有心魔也會氣出個心魔來,她既然開心快活一輩子,就讓她走得安心一點吧。”

“我想告訴她。”

朱遠墨眼神淬著惡毒的恨意。

“不為別的,就為讓她下輩子哪怕投胎成了畜生,也記得要離那人遠一點。”

這世間,天圓地方,陰陽對等,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婦順……都是有規矩,有約束的。

而人之所以能稱為人,就是因為這些規矩和約束。

否則,和畜生有什麽兩樣?

付姨娘是他的娘,他不過是被薄待了一點,就攪得整個朱家天翻地覆,害了這個,又害了那個。

那麽太太呢?

太太是他們的親娘啊!

他們也在太太的肚子裏呆了九個多月,同生共死;他們對太太也有依戀,也有不舍,也有深深的牽掛。

“哥?”

“哥?”

朱遠墨沖兩人擺擺手,用一種萬念俱灰的口氣,道:

“我這輩子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給我的。我的命是他給的,我的本事是他教的,我的地位權勢,是他留下來的。

按理他就是把這個天都掀開來,我也應該站在他身邊。可你們看看,他把咱們朱家都禍害成什麽樣了?”

他的眼淚緩緩流下來。

“我是他兒子不錯,可我姓朱啊,朱家傳承幾百年,祖墳裏睡著一個個先人,用盡了畢生的本事,才讓朱家走到了今天,成了欽天監的頭一份。”

朱遠墨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裏不住的往外湧。

“如果事情真的扯上欽天監,朱家就要被他生生毀了,我怎麽有臉去見祖父他們?怎麽還有臉啊!”

滿腔的震怒和痛楚無處可藏,朱遠墨這個堂堂五尺漢子,哭得泣不成聲。

哭朱家的命運,哭親娘的慘,哭死去的弟妹侄子,哭大妹的遭遇。

也哭自己。

……

此刻,晏三合一行已經走到了朱府外。

謝知非單腳落地,只覺得頭也不疼了,眼也不花了,氣也順暢了,總算是活過來了。

他撐著丁一的肩,扭頭朝朱府看。

庭院深深。

感覺真像是做了一場噩夢。

“說吧。”

他偏過臉,看著晏三合的黑眸,“還有話說嗎?”

晏三合搖搖頭,“剛剛說完了。”

也猜到了。

謝知非:“其實讓朱家三兄弟早些知道也好,至少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欽天監的事情,朱遠墨必須挑大梁,別人誰都幫不上忙。”

他看了看天色:“雪停了,我先回衙門,衙門裏還有事,明亭,你跟我一起走。”

我幹嘛跟你走?

小裴爺剛要出聲,卻見謝知非的目光硬茬茬地向他看來。

嘿,你還硬茬茬?

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走!”

謝知非沒動,而是看著晏三合尖尖的下巴道:

“這府裏馬上又是一場喪事,你也不是鐵做的,後面要查的事情多著呢,回別院歇一歇吧。”

晏三合“嗯”一聲:“答應了太太要見她一面的,等見了她再回去。”

話音剛落,卻聽見身後有踩雪聲,一回頭,見是朱遠昊。

朱遠昊走近了,眼眶紅紅道:“晏姑娘,勞煩你幫我們拿個主意,到底要不要和我娘說實話?”

晏三合沒說話,而是沖門檻外的謝知非擺擺手,“你們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