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童年
婊/子這個詞,是他小時候聽得最多的。
他到哪裏,這個詞就跟到哪裏。
三歲零八個月之前,他不知道這個詞到底是什麽意思,只能本能察覺到陸家上上下下看他的眼神,和看別的少爺的眼神不一樣。
那一夜過後,他不僅明白了這個詞的意思,還明白了大人們嘴裏的婊/子,就是他娘。
娘是個好看的婊/子,好看到什麽程度,男人見了她就走不動路。
他被她摟在懷裏睡過覺,知道她的腰肢有多細;
她用嘴親過他的小臉蛋兒,所以他知道她的唇有多軟,臉有多白……
這麽好看的娘,他卻打心眼裏恨。
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寧願一個人縮在墻角,睡雞窩,睡豬圈,也不想再睡到那張床上。
他甚至連“娘”都懶得叫,有什麽事情就用“喂”來代替。
她壓根不在意,兩個巴掌甩上來,插著腰罵。
“你又是什麽玩意。我當初怎麽就沒一副滑胎藥喝下去,把你這小畜生拉茅坑裏。”
挨了打,他就絞盡腦汁報復回去。
故意夜裏不睡覺,學狗叫,學貓叫,學狼叫;
故意在他們聲音喊到最大的時候,往屋裏扔石頭;
最厲害的一次,他從外頭撿了半張鬼皮面具扔進去,把男人嚇得只剩下半條命。
換來的,是變本加厲的板子。
從前挨打,他會哭會嚎,那個閃電夜過後,他就不再哭嚎了,一聲不吭地任由她打。
陸時在心裏想,只要你不把我打死,總有一天我要打死你。
是的,他陸時打小就是個狠人。
僅憑這一點,他就知道自己是貨真價實的陸家人。
采石這種買賣,一本萬利,山就在那裏,比的是誰本事大、路子野。
陸家人在六合縣獨占這買賣,手上不沾點血,身上不背幾條人命,是絕不可能站穩腳根的。
至於他是陸家哪個爺們的種,那就不好說了,反正他那個便宜爹,從來沒拿正眼看過他。
漂亮女人一旦耍得開,銀子是不缺的。
那些男人為了睡到她,寧肯自己勒緊褲腰帶幾個月,更何況陸府的爺們,誰手上沒個千兒八百的私房銀子。
女人很舍得給他花銀子,一年四季的衣裳,吃的喝的,樣樣都比陸府的少爺好。
可穿得再好,也沒有人把他當少爺看,他們都罵他野種、畜生、雜種。
從前人家罵他雜種,他只會眼淚汪汪;
後來誰再罵他一句雜種,他就用石頭直接砸過去,沒有石頭,他就用牙齒。
陸府的四少爺,就差點被他活活給咬死。
那年冬天,陸家祭祖。
他雖然是少爺,可從不允許進到祠堂裏,只能等在外頭。
四少爺那天也沒進去,因為那天他的屬相與祭祀犯沖。
大人們分得清楚四少爺和七少爺不能進到祠堂的原因,四少爺分不清楚。
四少爺扭過頭,惡狠狠地看著他。
陸時形容不出那雙眼睛,就像……
就像……
他的娘也被別的男人,從後面入了。
陸時還沒來得及再細品品,四少爺就走過來,湊到他耳邊說:
“有什麽樣的娘,就有什麽樣的兒,你將來也是個被千人騎,萬人睡的小烏龜。”
什麽是小烏龜,陸時聽不懂,但他聽得懂這話是在咒他。
咒爹,咒娘,咒陸家祖宗八代,祖宗十八代,陸時都不會惱,但咒他……
陸時立刻火大了。
偏這四少爺還不知趣兒,又惡毒道:“做龜有做龜的好,和你那個婊/子娘一樣,能換銀子哩。”
一句話,把陸時的火徹底燒了起來。
他想也沒想,一把薅住四少爺的頭發,湊過去一口咬上他的頸脖。
這個咬法相當的兇殘。
血順他的牙齒湧出來,流了一身。
四少爺哇的一聲哭了。
緊接著,女人們驚慌失措的叫聲,男人們憤怒的喝聲都在陸時的耳邊此起彼伏。
陸時沒有松口,死死咬住。
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不咬住,後面的日子他就得活得像只烏龜一樣,只能縮著腦袋。
最後怎麽松的口,陸時一點都不知道,等他醒來的時候,人已經被吊到了房梁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衣。
那個被他稱為爹的人,手裏拿著一根沾了水的藤條,一下又一下抽上來。
那女人抱著胸,依著門檻嗑瓜子。
“我說四爺啊,你可得好好管教管教兒子,該往死裏打,就往死裏打,打死了,還能省下一口嚼頭不是?”
男人的手停了下來,把藤條往地上一扔,殺氣騰騰道:
“給我吊他三天,誰都不許給他吃喝,給我把門鎖起來。”
“兒啊!”
那女人沖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