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不詳

她在他心裏,就有那麽好。

父親死得突然,死後棺材怎麽樣都合不上,韓家堡群龍無首,有人想趁機分一杯羹,有人想趁機咬一口。

是這眼前這個人,把自己一點一點從地獄裏拉出來。

“沒有你的縱容,她敢這樣嗎?”

這一問,把晏三合給問住了。

很快,李不言端著托盤走進來。

“一會就吃晚飯了,給你下得不多,你先墊墊。”

她放下托盤,手指在韓煦腦袋上點了點。

“以後別跟我們客氣,餓了就說,累了也說,別整天跟個悶葫蘆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晏姑娘。”

韓煦拿起筷子慢悠悠道:“我就說你太縱容她了。”

李不言一個白眼翻過去:“你就是嫉妒。”

韓煦不說話,專心吃面。

行鏢之人,吃飯都是三口兩口,幾乎一個眨眼,連湯都喝完了。

韓煦掏出帕子擦擦嘴,又用茶水漱了口,才把話扯上了正題。

“陸時十六進京,二十二歲拜在唐岐令門下,這中間的六年時間,韓家堡查不到他任何消息。”

晏三合沒有追問一句“為什麽”,韓煦這人做事很沉穩,他說查不到,那就一定有查不到的理由。

只是這六年時間,不長不短,陸時那時候在哪裏?在做什麽?

“二十二歲住進唐家,二十九歲中探花,這中間的七年的時間,我們只查到一樁重要的信息。”

“他因為生母偷情一事,不允許參加春闈,是唐岐令在曲江宴上替他說了幾句好話,他才又苦讀三年,高中探花。”

韓煦有些吃驚地看著晏三合:“你是怎麽知道的?”

晏三合:“聽一個陸時的故人說起過。”

韓煦點點頭,“不重要的信息有三個。”

“哪三個。”

“第一個,他住唐家後院,凡事獨來獨往,從不多和人打交道。同一院子的人也不願意和他打交道,說這人既陰沉,又孤僻,極不好相處。”

“第二個?”

“唐岐令有三個得意門生,他排第一個,後面兩個……”

“我知道,褚言停和唐見溪。”

韓煦毫不吃驚地看著晏三合:“那麽三人號稱歲寒三友的事情,你也應該知道。”

“知道。”

“第三個信息是,他生母死後,他回了一趟六合縣。

韓煦:“這也是他十六歲離開後,第一次回去,也是唯一一次回去。”

晏三合:“他回去做什麽?”

韓煦:“自己要求從陸家的族譜上除名。”

“不對啊!”

晏三合望著他:“對陸家來說,陸時是來歷不明的野種嗎?怎麽他的名字還會在陸家的族譜上?”

韓煦:“拜在唐岐令的門下後,陸家族人開了祠堂,自己添上去的。”

李不言冷笑,“敢情這陸家的人也不傻啊!”

晏三合:“除名的事,陸家人同意了?”

韓煦點頭:“當時沒有人料到他會東山再起,很痛快就答應了。”

“現在呢,陸家人後悔嗎?”李不言問。

韓煦看他一眼,“李姑娘,韓家堡只負責打聽消息,不負責揣摩別人的心思。”

李不言扯了扯嘴角,冷笑一聲,“肯定是後悔的,說不定腸子都悔青了。”

“韓堡主。”

晏三合:“現在陸家是個什麽狀況?”

韓煦:“敗落了,尤其陸時這一房,敗落的最為厲害,兒孫也沒有幾個成器的。”

這情形有點意思啊。

陸家的好風水,似乎都被陸時一個人占了。

晏三合又問:“袁氏的屍身是誰收斂的?”

韓煦:“陸時。”

晏三合:“葬在哪裏?”

韓煦:“不知道。”

晏三合眼底浮現一線暗沉,“你們有沒有覺得,這個陸時活得像一團迷霧。”

父親是誰,不詳;

母親的來歷,不詳;

他自己十六到二十二歲的六年,不詳;

韓煦:“我倒覺得唐家出事後,陸時才活得像一團迷霧。”

晏三合心中一動,“這話怎麽說?”

“唐家出事後,陸時這個新晉探花沒有進翰林院,而是做了一名巡安。”

韓煦知道晏三合對巡安這個官位不會太了解,又耐心解釋道:“是禦史中最低的一個官兒,連品階都沒有。”

韓煦料錯了。

為了查陸時這個人,晏三合把禦史台上上下下都摸了一個遍。

巡安不僅是禦史中最低的一個官,也是最苦的一個,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在外面風吹日曬,東奔西跑。

做的也是些最瑣碎的事情——

看看農戶們的田種了沒有;哪裏盜賊比較多;江南今年的收成怎麽樣?徽州那邊有沒有流民,流民從哪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