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夢

在等待青鳥他們的同時,我在列車等候區找了張鐵凳坐下,重新思考魔人的事情。

魔人為何那麽想要殺我?

他是殺戮了數百人的獵奇連環殺人魔,縱使再多殺一個李多,旁人也不會大驚小怪吧。但是他對準我的殺意顯然不一樣,優先級高得毫無道理。為了襲擊我,他對身後青鳥發出的“大招”都無動於衷,就連自己的心臟部位被青鳥擊穿也無所謂,依舊優先斬下我的首級。

是因為他擁有青鳥所說的“不死之身”,才會如此不在乎青鳥的攻擊嗎?顯然不是,他在此前的戰鬥裏有過規避和格擋青鳥攻擊的動作。青鳥提及過,魔人是失去理性的狂人,而他在失去理性的條件下都會躲避攻擊,說明在他的無意識裏,敵人的攻擊是必須躲避的。只是這種常識性思維在面對我的時候被壓制了,被更加強烈且明確的執念壓制了。

這個世界上或許真的有無緣無故的仇恨吧,但是仇恨到這種地步,必然有其原因。

我到底是哪裏惹到他了?如此深仇大恨,我自己也總該有點線索吧?

好像真的有。

但是這條線索所指向的結論,真的是過於離譜,離譜到連深想都很滑稽。

首先,我雖然一直用“他”作為魔人的第三人稱,但魔人是男是女,我壓根無法辨別。

他像個立體的影子一樣渾身漆黑,連五官都看不出來。雖然辨別不出明顯的女性特征,但如果有人說他是女性,也找不出什麽反駁證據。

青鳥說他第一次出現是在五年前——也就是一七年四月,與前桌失蹤的時間相吻合。假設魔人的真正身份是失蹤多年的前桌——我也知道這個假設實在是離譜得沒邊,但是這個假設真的能夠拿來說明太多疑問了。為什麽魔人會出現在無名山?因為對於魔人而言無名山也是特別的地方,連我都由於忘不了過去而故地重遊,那麽他會有重返故地的沖動也不足為奇。為什麽魔人對我如此仇恨?因為五年前他和我都在山裏走失,最終卻只有我安全回歸,他事後若是知曉,對我心懷嫉恨也很合理。況且追本溯源,前桌會意外走失,不也是由於那場情書風波,致使我與她吵架、不歡而散嗎?

換位思考,如果我與另一個人在山上走失,最終另一個人得救,我卻不能得救,我肯定也會憤憤不平——憑什麽得救的就不能是自己呢?

但是,真的要接受這種離譜的假設嗎?我以前在電視上看奧特曼的時候時常在心裏評論“奧特曼出現主角就失蹤,他們為什麽不懷疑主角就是奧特曼”,換到自己這裏才感覺,這種“因為A在B失蹤的同時出現,所以A就是B”的懷疑方法,確實不是上手就能用的。

如果魔人真是前桌……我也不能夠就這麽白白被殺掉,雖然很遺憾,但我還是要站在青鳥這邊對付他。

說起青鳥,另外一個獵魔人部門的老男人怎麽還沒來找自己呢?

我再次用手機確認時間——已經是傍晚了,我連屁股都坐痛了,卻還是沒有見到人。

都這個點了還沒來人,看來是不會來了,但為何會變成這樣?我這次的每個動作都力求和“第二次”一致,事情卻出現了截然不同的變化。難道是因為我在某些動作的細節上和“第二次”無法保持一致,所以就產生了所謂的蝴蝶效應嗎?

想也沒用,俗話說山不見我,我自見山,我再去一趟派出所,問問老男人在不在那裏吧。

我打定主意,抽身穿過閘機和出站口。然而,正當我穿過出站口的時候,卻見一道熟悉的人影迎面走來。

是青鳥!

她也看到了我,徑直走到我的面前站停。我正要說些什麽,卻注意到了一件令自己格外震驚的事情——說真的,我最近盡是對這震驚、對那震驚,連自己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個沉不住氣的家夥。但是,眼前這件事真的不一樣。

青鳥的左臂斷了,她還特地換了一身長袖的白色T恤,左邊半截袖管空蕩蕩地飄蕩在空中。

從位置來看,這就是被魔人用斧頭砍掉的部位,是她挺身保護我被砍掉的部位。

時間回溯……居然沒有把青鳥的斷臂也回溯掉!

這還是我認知中的時間回溯嗎?難道說魔人連時間回溯之力都能夠抗衡?還是說青鳥是時間回溯的例外,她就是當初挺身保護我的那個青鳥?我感覺自己某些認知的前提都被推翻了。

“你好,是李多吧?之前是你報的案嗎?”她臉色憔悴,一邊說話、一邊掏出公安證件,對我的口氣也很陌生,看來她本身並非時間回溯的例外,“跟我來,我有事問你。”

“好的……”我很難從她空蕩蕩的袖管上移開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