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玉和葶花二人對視了眼,均不知太子為何突然要支走她們,然而在袁瑞的眼神催促下,兩人唯有一同隨下人們退了出去。

虞昭亦琢磨不透蕭胤的心思,她原本打算繼續專心抄書,卻在此時聽見衣料摩挲的聲響。

蕭胤坐於側邊不遠處一張官帽椅上,見虞昭在書案後將一行行簪花小楷寫得極為端麗雅致,那字跡和他此前在軍營內看到的一模一樣。偏生她書寫儀態極為優美,鶯慚燕妒的姣好側影落於紙上,一時場面般般入畫。

他薄唇微啟:“在西祈可還習慣?”

虞昭下筆微微一頓,意識到蕭胤這是在問自己,她頭也未擡地答了句:“尚可。”

蕭胤想起虞昭此前自行出宮之事,又解釋道:“以後你若遇上何事,只管向袁瑞開口,你也是他的主子。若是他不肯聽你的,你便告訴孤,孤來罰他。”

虞昭聽後,揚眉又看了眼蕭胤,她不知為何這西祈太子竟突然關心自己。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虞昭淡淡應道:“知曉了,多謝殿下。”

蕭胤見她漫不經心的模樣,禁不住於心中回憶了遍,虞昭此前的一言一行。

越想越覺得,這個女人對他是在欲擒故縱,如此一來,她所有前後矛盾的舉動都說得通了。

蕭胤自以為他看透了一切,唇角翹起一抹弧度,卻仍是冷然道:“有些話,孤得與你說明白。”

虞昭聽後眉梢微揚,她終於擱下筆,擡眸看向蕭胤:“洗耳恭聽。”

她並不知蕭胤要說何話,但虞昭自認問心無愧,此前兩次糾纏也並非她所願,便從容坦然地看著他。

蕭胤墨色的瞳眸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他長指輕敲著桌面,緩緩道:“你該知曉,這樁婚事為帝後做主,孤並無挑三揀四的權利。如今孤娶了你,東宮太子妃的位子自是你的,只要你安守本分,休要有任何非分之想,該給的一切孤都會給你。”

這話一落,虞昭不禁愣住,她沒想到他會說這個。

雖說不知這非分之想是何意,但她遠道而來嫁入西祈皇室,所求無非是保全自身,待晗哥兒那邊危機解除,便安穩度過余生罷了。

如今蕭胤說,該給的一切都會給,已經很是出乎她意料。

她願意相信未來帝王給的承諾,至於他能給的到底是什麽,虞昭其實不在乎,因為她所求並不多,西祈皇後的位子她更是從未想過,只要他留著她一條性命就好。

此刻虞昭心中宛如巨石落地。

蕭胤見她怔怔出神,還以為虞昭是被他狠狠打擊到了,正欲開口再說些補償她的話。

卻見虞昭突然重重點了點頭,一副對他萬分感激的欣喜模樣,忙不叠答應下來:“好。”

蕭胤:“……”

果然女子一旦動心,就會變得卑微如塵。

他錯開視線,恰好望見身旁的桌案上擺著一卷書籍,便隨手取來一觀。

虞昭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怎料這不看還好,一看她頓時怔住。

她並不想讓蕭胤碰那物事,險些便要起身奪過,後又怕他察覺異常,勉強按捺住心思坐了回去。

蕭胤見她面露幾分緊張,順勢看了眼那書,發現是一本文人詩集,名叫《南山齋記》。其作者名為蘇澄,他倒是從未聽說過此人,不知她是從哪兒搜羅來的,便問道:“此為何物?”

虞昭垂下眼簾,勉強想出個借口道:“……是家母生前所寫。”

蕭胤一聽頓時了然,難怪她如此緊張,想來是怕自己碰壞了她母親的遺物:“你不必如此緊張,還你便是。”

他並未在意那蘇澄二字,只當是她亡母曾經寫詩用的化名,這在當今文人中也屬常見,便起身將書遞給虞昭。

虞昭連忙接過,用衣袖輕輕擦拭了番書衣,而後萬分小心地放入抽屜中。

蕭胤見她如此,心頭不禁劃過一絲疑問,恰好此時袁瑞進來,朝他傳話道:“殿下,方才陛下派人傳話來,請您去一趟禦書房。”

此言一出,蕭胤便不欲在寧華殿久留,朝袁瑞使了個眼色:“之後不必看著她了。”說罷便走了出去。

袁瑞跟隨蕭胤多年,此刻自然知曉殿下是何意,遂朝虞昭賠笑道:“太子妃,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虞昭微微頷首,表示她知曉了,隨即又準備動筆。

袁瑞見此便提點她道:“抄書一事,您找人代抄也成,左右殿下並不會細看。”

方才蕭胤的意思,便是讓虞昭少抄些,省得她如此辛苦。

袁瑞也沒料到,殿下去了一趟鳳桐宮回來,竟然開始心疼起太子妃,可見皇後娘娘這說服人的厲害之處。

卻不料虞昭依舊記著,蕭胤此前說過不可假手於人的話,此刻她態度端正道:“不必了,本宮自個兒抄便是,免得屆時殿下又說本宮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