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章 無上天的應許

江華灣確實是個水文條件非常復雜的地方,這一點皇甫兆沒有說錯。

歷史上這個海灣中最為著名的就是江華島了。

在王氏高麗和李氏朝鮮時期,每當有北方強敵南下的時候,江華島就會成為高麗和朝鮮大王的避難之所。

若是要從海上進攻的話,江華灣看著廣闊,但普遍水深只有五米五左右,不利於大船行動。

同時海岸線曲卻折蜿蜒多達兩千多裏,大小島嶼上千,潮差能達到十米以上。

特別是它的主要航道江華海峽,狹窄細長,落潮時會有大量礁石露出水面極難行船。

漲潮時雖然礁石都會被淹沒,能夠順利通行,但某些較高的礁石又會變成極為危險的暗礁,讓人防不勝防。

其地形之復雜,進灣之難,沒有在當地生活幾十年的漁民帶路,但凡五百料,大約一百五十噸以上的戰艦都別想通過。

這就是皇甫兆的底氣,更是王昭還要試試南江邊王景的底氣。

萬一事情不對,他們就可以率精騎在大周水師從江華灣上岸之前回到開京。

王昭甚至都做好放棄開京跑到公山山脈,也就是後世南棒大邱北面的山脈中堅守的準備了。

……

法嚴法師穿著褐色海青,緩步走在一個海邊的小漁村中,身後還跟著他的師弟,天竺高僧瓦羅以及一個神秘的小沙彌。

看到他們,即便已經相當貧困,無數海邊漁民還是湧到了道路兩旁,他們手裏拿著很是粗糲,混合了大量野菜的蕎麥餅,想要奉獻給法嚴法師,這已經是他們最拿得出手的飲食了。

法嚴法師笑著一一拒絕,他是一個虔誠信徒,秉持著過午不食的習慣。

不過雖然沒有用接受信徒們的布施,但法嚴法師還是和藹的笑著,不停為他們念經祈福。

高麗的佛門,在此時得到了極大的發展,但就如王昭不準許室利縛羅廣建寺廟,所反映出來的問題一樣。

高麗佛門還只能在底層這些過的極為困苦,夢想著今世忍受磨難洗凈罪孽,來世投胎到武班老爺家的窮苦農民和漁民中傳播。

漁民們見法嚴法師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又如此恪守清規戒律,愈發覺得他不是簡單的僧人。

聽著法嚴和瓦羅兩人的唱念,漁民們充滿虔誠,成群結隊的跟著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個簡陋的海邊小廟外。

這座小廟非常獨特,他不是用本地常用的泥土築墻建成,而是用一塊塊來自海邊各種形狀的礁石建成。

很顯然,這是各個漁村的漁民,自發從各處搬來的石頭。

法嚴和瓦羅走到門外的時候,卷曲頭發、豹頭環眼,看起來不像是個高僧,更像是個剪徑之賊的室利縛羅,早已在門口等候了。

“師叔還未褪去金剛之相,看來是遇到瓶頸了啊!”法嚴雙手合十,臉上卻帶著十足的笑意。

“瓦羅,見過師叔!”瓦羅法師也雙手合十,不過用的是天竺語。

室利縛羅大笑三聲,“師侄已有慈悲寶相,今日這為樸家小郎往生極樂之法咒,當由你來領頭吟唱。”

原來今日有個漁民的孩子夭折,父母前來央求室利縛羅安排一位僧侶為他往生祈福。

法嚴法師也不推卻,當即就在海邊沐浴、凈口,披上袈裟,結跏跌坐在廟外,為這位夭折的小生命念經祈福。

說實話吧,室利縛羅這種天竺番僧如果不是真的有手段的話,他們在百姓中的影響是不如本地僧人的。

因為在東亞人看來,這種卷發、鷹鉤鼻、淡藍色眼珠的番僧,很難與和藹慈祥等詞聯系到一起。

但法嚴就不一樣了,他不單是契丹漢人,還長的額如滿月,面方如田,大約類似遲重瑞那種天生的寶相莊嚴。

他能成為慈賢法師的親傳大弟子,這長相就占了很大的先機。

樸小郎的父親是這江華海峽最出色的漁夫,也是附近幾個漁村漁民都信服的有本事之人。

他聽到法嚴法師用唐音唱念往生極樂咒和地藏菩薩本願經以後,感動的拜伏在地上,其母親和妻子更是激動的淚流滿面,仿佛喪子之痛都減輕了不少。

在此時來說,佛經大多是翻譯成漢語的,唐音唱念,那就是最正宗、最高級的形式,甚至比梵音還高出一些。

這在只有上層通唐音漢語的高麗,就不是一般平頭百姓能享受到的。

法嚴法師一遍梵音極樂往生咒,一遍唐音地藏菩薩本願經,各念了二十一遍,從申正一直唱念到申末,足足念了半個時辰。

等法嚴法師再度睜開眼睛時,這石廟周圍,已經跪坐了一地的漁民。

他們個個虔誠而敬畏,樸小郎的父親給法嚴法師行叩首大禮,感謝他的大恩大德。

法嚴法師雖然嗓子生煙,但還是趕緊將樸家父親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