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沒有南唐,只有大唐

大令是對縣令的雅稱,作為南唐東都江都府附廓首縣江都縣的縣令,孫縣令被稱為孫大令,可謂是實至名歸。

不過今天,孫大令恨不得自己從沒來過,他在這二樓等著,只是想等周家的事情有個結果後,拿到屬於自己的這一百畝報酬。

作為尚書左仆射孫晟的從弟,孫大令雖然地位不高,但是腦子是很清醒的,也有些政治見識。

他知道自己現在,陷入了一個恐怖的陷阱中,這個陷阱,很可能會將他燒的粉身碎骨。

銀白飛魚服啊!要知道現在中原的大周乃是金德,尚白。而這飛魚服,乃是周天子弄出來的高等級禮服,只在蟒袍之下。

南唐主李璟就有四套蟒袍,國主之弟王太弟李景遂、燕王李景達則各有一身蟒袍和飛魚服。

除了他們,其余南唐諸臣,從未有人得到過飛魚服,據說就是周國,得到的人也不多。

那個站在那裏的家夥能擁有這樣一身飛魚服,還是銀白色的飛魚服,一定不是什麽小角色,說不定是周國的從龍功臣。

孫大令猜的不錯,郭昭乃是汾陽王郭子儀的子孫,他這身銀白色飛魚服,是在張鉊初入關中時就投靠,後來又和李唐後人隴西郡公李壽齡等迎張鉊入關中時,得到的賞賜。

郭昭雖然沒有戰功,但也確實可以算從龍功臣。

既然郭昭的身份,並不算低,那麽他還一副想要求死的樣子,無非是在賭兩點。

一是他孫大令過去,那麽勢必不可能看著一位宗主國的勛臣被憤怒的百姓毆死,只能驅散百姓。

那這就是對方最希望看到的了,周國人在南唐的地盤上當眾殺了南唐百姓,還口出狂言,而他這南唐官員卻不敢羈押周國人,卻去驅散百姓。

這對人心士氣的打擊,將非常非常的大,本來南唐存在的法理人心就很薄弱了,這麽一搞,誰都看出連國主、朝廷都害怕周人,他們還會有心抵抗?

若是他不出現,坐視這個周國勛臣被南唐百姓毆死,那周國的大軍,就完全有理由直接南下興師問罪了。

要知道周人的衛國公李存惠連徐州都沒待,而是直接駐兵淮陰府的。

要是引起周國大軍南下,不說南唐朝廷還能不能生存,他孫大令,肯定會在周軍南下之前,被朝廷,被國主,當做罪魁禍首一刀砍了,把腦袋送到周人面前,說不定還要搭上他全家的性命。

酒樓中氣氛異常凝固,外面的吵嚷,聽起來好像在另一個世界一樣。

江都縣衙的縣尉和武侯、捕手個個都看汗出如漿的孫大令,不知道是該同情孫大令,還是該同情自己很可能也被牽連。

良久,就在周家祠堂門前鬧得不可開交,吵鬧聲越來越大的時候,孫大令擡起衣袖,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

罷了,罷了!這個南唐國又不姓孫,他又不是王太弟,要是他現在不出去,坐視那個穿飛魚服的周人被打死,那他搞不好要全家陪葬。

要是現在出去,雖然損傷了南唐的國運,但他自己也就是一個丟官回家啃老米的下場,最多,最多也就是他性命不保,但家中妻兒老小總可以保存。

“打起江都縣衙的旗牌,驅散周家祠堂前的百姓。之後,諸位就跟我一樣,回家與兒孫嬉戲遊樂去吧。”

房間裏,聽到孫大令這麽說,縣尉、武侯校尉等齊齊松了一口氣,沉聲領命就走了下去。

……

周家祠堂,郭昭的冷汗把後背都打濕了,他現在恨不得沖到東京開封府去,去給張烈明這個壞種狠狠幾個耳矢。

因為郭昭在人群中,發現了最少三個明顯是錦衣親衛探子的人,他們甚至是人群中鬧得最兇的那幾個之一,好像還有點想煽動百姓趕緊上來毆殺的他的意思。

雖然報了必死的決心,但是能活的話,郭昭還是想活著。

“哐當!哐當!”就在人群就要被煽動的關鍵時刻,刺耳的銅鑼聲音響起,打著江都縣衙旗牌的隊伍從遠處匆匆而來。

隊伍前面,還有幾個揮舞著靜街鞭的武侯,把鞭子舞的啪啪作響。

人群中那幾個錦衣衛探子羨慕的看了郭昭一眼,這家夥立功了,人還不用死,他們帶著些許嫉妒,大聲喊了起來:“孫大令來了,孫大令來了,咱們去請孫大令做主!”

百姓們一想也對,咱們在這出什麽頭,不是有朝廷的官員在嘛,於是烏泱泱的人群分成兩排,簇擁著打著旗牌過來的縣衙官吏。

一個錦衣衛探子猛地撲出來,就在離著郭昭一二十步出攔住了馬背上的孫大令。

“大令,周人當街殺我大唐百姓,還如此囂張跋扈,請大令為我等做主啊!”

孫大令臉頰一抽,做主,做個毛的主,他翻身下馬,裝模作樣的走到了郭昭前面,細聲細語的問起了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