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禍起蕭墻 風雲變幻

京兆,長安府。

就在裴遠遇刺前一天,子亭伯曹仁尊府邸。

哪怕已經夜深,但曹府燈火通明,身著短勁裝的仆役,不斷把各地美食流水般的端了上來,場中還有鼓樂奏響,好不熱鬧。

雖然自從張鉊領兵出塞以後,京兆長安府這樣的城市,基本都實行了宵禁,但並不影響曹仁尊這樣的人物。

今日是他六十歲大壽,不但可以不遵守宵禁的規定,甚至連關中行省平章、京兆府留守、國丈譙國公曹元忠,在他邀請後,都還要親自來給他祝壽。

原因很簡單,曹元忠父親曹議金沒當上歸義軍節度使之前,就叫做曹仁貴。

這個仁字輩就是曹家上一代的輩分,也就是說,曹仁尊是曹元忠的叔父。

而且還不止叔父這麽簡單,沙州曹家,其實是在吐蕃攻陷了涼州後,逐步後撤到沙州定居的。

彼時從涼州撤離的唐人可不止曹家一家,保守估計有二三十萬人,但最後成功到達沙州,還穩定下來的不過三四萬人。

在這個接近八成的恐怖損耗中,曹家能最終獲得一塊安穩的落腳之地,就是因為他們與久在沙州定居,手裏還掌握一點商路頗有積蓄的粟特西曹,合了宗。

自稱譙郡曹的漢人,希望能依靠粟特西曹在沙洲的勢力和地盤生存。

粟特西曹希望能借著這次合宗,徹底擺脫粟特人的身份,成為被彼時還算‘高貴’的唐人甚至漢兒。

當然,最大的好處還是兩家合宗之後,人口達到了兩三千人的規模,一躍成為了沙州相當有影響力的家族。

只是在合宗之後,受到漢人同姓不婚傳統的影響,涼州來的譙郡曹和本地粟特西曹,並未進行大規模的聯姻。

這導致在合宗後的幾十年中,他們並不是很親近,反而因為本來條件就很艱苦的沙州一下湧來的大量的漢人,導致生存環境惡劣,互相還有所爭奪。

這種情況,一直等到曹議金開始崛起後,才有所改觀。

一是曹議金的祖母和母親都是粟特人,天生讓粟特西曹親近。

二是曹議金確實能力超群,以一個小校的身份能娶到當時歸義軍節度使索勛的女兒,看起來前途非常光明。

所以從那以後,這兩家曹氏才開始飛速合流,等到曹議金奪得歸義軍大權的時候,曹氏已經是歸義軍漢人中的第一大族了。

特別是曹議金跟孫權一樣,有一幅漂亮的紫髯,明顯帶著粟特人特征,這樣一來,誰也不敢再說粟特西曹不是沙州曹的一員,不是漢人的一員了。

只不過,曹家內部這種小派系還是沒能完全消除,因此曹元忠雖然名義上是沙州曹的族長,但是在某些方面,作為粟特西曹的耆老,曹仁尊還是掌握了族內很大的話語權。

特別曹仁尊甚至還可以說是沙州曹全族的耆老,因為到了現在,曹家仁字輩的,就只有曹仁尊一個人了。

就如同張鉊必需要尊重,至少在表面上要非常尊重張家僅存的懷字輩張懷慶一樣,曹元忠對上曹仁尊,也還是要把姿態放低一點。

比如現在,曹元忠自己頒布了宵禁,但還是得來參加曹仁尊的生辰晚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曹仁尊親自舉著銅胎紋金長杯走到了曹元忠桌前,曹元忠趕緊站了起來,口中還在客氣。

“今日是叔父壽辰,侄兒豈敢讓叔父請酒。”

曹仁尊似乎是有點醉了,他看著必恭必敬過來的曹元忠,半晌才晃了晃眯著眼睛的大腦袋。

“老夫今日能在長安舉辦壽宴,還有這麽大的宅院,如此多的仆役,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曹元忠不知道怎麽的,心裏突然有點不安,也不飲酒只是看著曹仁尊說道。

“叔父謬贊了,侄兒庸碌愚鈍,哪能使曹家到如此地步,這一切都是聖人的恩澤。”

曹仁尊見曹元忠沒喝酒,嘴裏打了個哈哈,隨後轉身看著酒宴中一眾曹家人笑道。

“聖人當然英雄,不過他也不能一個人打下這萬裏江山啊!

這歸義軍的家業,可是咱們曹家的,沒有某等這些姓曹的鼎力支持,聖人能這麽快就入了關中。”

曹元忠臉上勃然變色,直接轉身將酒杯給放下了,“叔父慎言,我曹家,不過附聖人尾驥,才得以得到如今的榮華富貴,有沒有曹家,聖人都能定鼎中原。”

“你看,你看。”曹仁尊招呼過來一個仆人,也把酒杯遞給了仆人。

而場中的鼓樂也停了下來,一票曹家人加上一些被曹仁尊邀請過來的老歸義軍,比如陰、陳等家族的人,都屏聲靜氣的看著曹仁尊和曹元忠叔侄。

“你這孩子從小就是這麽實誠,聖人西去於闐,是咱曹家給的三千貫銀錢做本吧?這可是三千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