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一章 皇帝回到了他忠誠的河西隴右(第4/5頁)

張鉊認真的看著張賢存和張賢瑀的一眼,隨後沒有再說話,而是端起碗再次吃了起來。

這下兩個小子也沒再說話,鼓起勇氣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別說,吐了一兩次之後,感覺又沒那麽難以下咽了。

一盞茶的時間默然無語,吃完之後,張鉊指著褲子破爛不堪的溫家小子對董少監說道。

“賞這小子一匹布,讓他做幾件衣服,別這麽衣不蔽體的。”

沒想董少監還沒說話,溫家小子突然跪下開始連連磕頭,“聖人,仆不要布,仆要一匹戰馬!”

董少監樂了,“你小子倒是挺精,一匹戰馬可比一匹布值錢多了。”

不料溫家小子把頭杵在地上大聲喊道:“仆家窮,買不起好的戰馬,沒有好戰馬就不能練好騎術,不能出去打仗,翁媼就要繼續在這地方受苦!

請聖人賜仆一匹戰馬吧!仆願意不要性命去為聖人殺人!”

話粗糙了些,但很真實。

“多好的孩子啊!你恨你父親嗎?”張鉊感嘆了一聲。

可以想象,這樣的孩子,在父親和叔叔犯了軍法,他們家被剝奪一切後,在這人人以為國征戰為榮的天水府,要受什麽樣的歧視。

“恨!我恨死他了!仆以後絕不會像他那樣!”

溫家小子在地上跪著嚎啕大哭,另一個小一點小子也在旁邊哭了起來,這就是溫大留下的兩兒子。

張鉊猛然轉身,對著身後的人群大喝一聲,“溫仲,你這賊殺才!你出來看看,來看看是誰在為你不守軍法受苦?”

張鉊的侍衛群中,隨著他的吼聲,立刻就滾出來了一個身著黑袍,臉上兩道刀疤的漢子,正是溫仲,張鉊把他從安東大都督府給調了回來。

溫仲滾出來之後,跪伏在父親面前嚎啕大哭不敢起身。

溫家老翁則愣了一下之後,猛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轉身拿出一根手指粗的竹條,沒頭沒腦的對著溫仲就抽了下去,直打的溫仲皮開肉綻。

溫仲不避也不叫痛,只是伏在地上放聲大哭。

溫家老翁打了十余下後,溫家老媼猛地從屋內跑出來,一把推開溫家老翁,撲到地上抱著兒子也嚎啕大哭。

張鉊默然看著這一切,等他們都哭夠,一家對著張鉊拜伏在地的時候,張鉊方才長嘆了一口氣,指著張賢存說道。

“天水你們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跟著鄯善侯去南溪府吧!”

說完,張鉊猛踹了溫仲一腳,“你他媽就怎麽管不住胯下那根玩意呢?

看看把你耶娘害得多慘,還他媽要老子幹涉軍法把你給弄回來。以後去了大理國還敢犯,你就自己了結吧!”

溫仲被張鉊踹飛出去好幾步遠,哭的更厲害了,這當然不是疼的,而是感動,“臣知錯了,絕不敢再犯!”

張鉊深吸了一口氣,從身後的憾山都侍衛手中,接過了一個黑陶罐子,將它鄭重的放到了剛才吃東西的破桌子上。

溫家翁媼一見,哭的更是震天響,兩個小子也仿佛明白了什麽,在一旁哭的一抖一抖的。

張鉊再從蠻熊腰間扯下一個酒壺,倒了滿滿一碗酒,隨後將它傾瀉在溫家門前。

此時,聞訊趕來的百姓們已經將溫家這個小屋,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

酒液清冽入泉水,張聖人則突然覺得有些幹澀,兩行淚水潸然而下,他高舉空碗,對著那個土陶罐骨灰甕大聲喊道。

“溫大,老子把你和你弟弟送回家了,老子赦了他的罪,讓他能奉養你的老母,帶大你的血脈。

陽渠邊是你舍生忘死救了老子,你犯軍法,又是老子親自下令讓你去送死的。

今日送你回來,咱們兩清了!”

張鉊這一句喊完,周圍傳來了山呼海嘯的萬歲聲,不知道多少伸著脖子眺望的漢子拜伏了下去,‘聖人仁義的’喊聲,一陣接著一陣。

萬眾矚目中,張鉊從董少監遞過來的口袋中,取出了一粒他用來賞人的的銀馃子,放到了溫大的骨灰甕旁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緊接著,蠻熊張昭忠走了過去,也摸出了一把金背錢,也放到了溫大的骨灰甕旁,甕聲甕氣的感嘆道:“唉!大好的男兒,何必要犯軍法呢!”

郭榮顛了顛手裏的銅錢,約摸著比蠻熊放的少了幾枚後,也照樣將銅錢放到了桌子上。

“某非是憐憫,而是敬你陽渠邊的舍生忘死!”

緊接著,章成、張昭節等人以及周圍的兵將,都陸續摸了一點錢。

錢不多,也就是個意思。

溫仲知道,這是皇帝在給他籌南下的路費,他爬起來,對著不斷在桌子上放錢的軍將們大喊。

“某溫二郎,一輩子也記得諸位袍澤的大恩,諸位切莫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