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宛如孫武復生,亦如留侯在世

戰事越來越頻繁,周軍的意圖也越來越明顯,至少孟昶是這麽認為。

男人嘛,特別還是一國君主,孟昶也很擅長地圖開疆這事的。

孫漢韶軍報未到,孟昶其實已經在心裏有了判斷,現在孫漢韶的軍報一到,孟昶頓時大為篤定。

心裏不免還有幾分蜀中第一名將也就跟他在一個水平的自得。

“這周主,還是有幾分本事的,知道我大蜀不是南平、南楚那樣的小國,所以選擇求穩先打興元府,不敢冒險走祁山道孤注一擲。

不過兵法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周軍只有正而無奇,就失了孫武子那‘故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海之意了。”

孟昶一邊說,飄飄然的神情都快從他臉上蹦出來了,知道的這是孟昶,不知道還以為孫武附身,留侯在世呢。

而孟昶身邊的王昭遠還跟他一個德行,頂著一張兔兒爺的白幼瘦臉頻頻點頭,一副諸葛之亮的表情,就差手裏拿一把鵝毛扇了。

這主仆的德行,哪是在說張鉊有幾分本事,這完全就是在自誇。

只聽得趙廷隱額頭青筋暴起,他看著孟昶那張想要大笑又故意忍著的臉,很想上去一巴掌將孟昶打翻在地,然後一口濃痰啐他一臉。

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天下至兇險之事,每一個輕飄飄的數字背後,都有萬鈞之重,哪能如此這般輕飄飄的視為談笑之資和用來誇耀啊!

那周主張鉊,起家之時,身邊僅有一個惹禍精老仆,十六年間縱橫幾萬裏而有天下,是比朱全忠,莊廟皇帝還厲害的角色,說他不會出奇,這可能嗎?

別看周國一統天下的腳步慢,那是因為周主沒有漢高祖那樣能借天下共誅暴秦的際遇,更沒有太宗文皇帝那樣的家世和聲望。

他是完完全全突然間從最底層冒起來的,所借重的舅父金國大王,不過是個西域小王,因此才覺得好像有些功業未成人已老的感覺。

但實際上,在白手起家還沒有好風可借的情況下,周主崛起於邊荒,已經非常傳奇了。

趙廷隱知道這種人的可怕,絕不可能就只有攻興元府這一招,只是趙廷隱猜不透的這位周天子的下一招,是從什麽地方走的?

但他還是決定勸諫一下,哪的兵都能調,但興州(陜西略陽縣)到利州(四川廣元)的兵,一定不能調,甚至還要增兵陰平道摩天嶺,提防周軍很可能要學鄧艾。

不過一轉頭,趙廷隱就看著兒子趙崇韜那焦急萬分的神情。

看到趙廷隱注意到了自己,趙崇韜更是連連搖頭。

趙廷隱知道兒子在怕什麽,本來孟昶就對他們這些孟知祥時期的老臣不滿意了,前番趙廷隱以為孟昶只是想囚禁張業,但沒想到孟昶最後滅殺了張業滿門七十余口,連未滿歲的嬰孩都沒放過。

張業招攬的三千死士,更是幾乎全被處死,連跟隨張業的遂州武定軍都有百余牙兵一起被殺。

孟昶對於他們這些老臣的厭惡,已經幾乎能觸摸的到了。

要是趙廷隱現在還自己沖上前去,安知孟昶有沒有在這宣華宮中也埋下數百刀斧手。

誰敢說孟昶能殺張業,就不能殺他趙廷隱。

想到這些,趙廷隱只覺得萬念俱灰。

本來他對張業也很厭惡,因為此人確實囂張跋扈甚至有反意,但孟昶的粗暴處置和殘忍,傷了這麽老臣的心,也讓他起了一點物傷其類的感覺。

孟昶雖然在得意的笑,但他實際上在暗中觀察殿內眾人的臉色,因此趙廷隱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怒氣和厭惡,被孟昶看的清清楚楚。

本來他屬意讓趙廷隱領兵去救,他也知道,趙廷隱去是最合適的,但是孟昶腦海中,總是不自覺閃過剛才趙廷隱的表情。

這老家夥,若是此番讓他領兵前去退了周軍,回朝之後還不知道要如何給自己難堪呢。

好家夥!周軍還沒真正開始猛攻,孟昶在心裏就以為勝券在握,覺得猜透了張鉊的一切部署。

這份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裏的爽感,讓孟昶不自覺的認為他既然如此英明神武,退周軍似乎派誰去都可以了。

一看孟昶果然在猶豫,王昭遠眼睛都亮了,他直視孟昶,一副選我,選我,快選我的表情,差點就想當場毛遂自薦了。

王昭遠之所以這麽想上戰場,那是孟昶此人,還是有點趁著亂世逐鹿天下的欲望的,自然在平日裏就喜歡跟親近的王昭遠表達這種想法。

其常常嘆息,他孟聖人如此英明神武,奈何沒有諸葛武寧王這樣的大才來輔佐他。

要是他麾下有個武侯這樣的大才,哪用七出祁山,出一次就搞定了。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孟昶經常這麽表達,就讓讀書大多不求甚解的王昭遠,就對做一個諸葛武侯這樣的臣子,產生了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