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九章 艱難的抉擇(第2/2頁)

張昭駿提著毛筆,正在一塊絹布上一筆一劃的寫著字,他覺得河東軍如此反常,只有兩個可能。

一是劉知遠大軍已經潛入到了滏山一帶,郭威搞出各種動作,把他們從鄴城吸引出來,是準備在這地方突襲他們。

第二個可能,張昭駿看了看谷口,那就是郭威真的築壩堵住了漳水,怕他們發現了秘密,因此只能再次阻擊。

將現實情況和自己的猜測寫清楚之後,張昭駿召過中軍的塘馬急使,下達了死命令。

“今日之內,必須將信送到都部署手中。”

按照張周軍隊的制度,張昭駿知道被圍住的李榮所部,只有最多兩日的口糧,最多還能堅持三日,然後就必須要解救了。

至於見死不救,周軍自奉天軍開始,就沒那樣的習慣。

……

合格的一軍主帥,除了善於從浩瀚繁雜的信息中發現蛛絲馬跡以外,再就是擅長做出決斷。

比起張昭駿,閻晉的判斷力無疑更出色,整個從合漳到鄴城的地形特征,各軍的動向,幾乎是印在閻晉腦海中的。

這位張鉊手下最全面的帥才,很快做出了判斷,首先郭威不是傻子,相反水平還很高。

那他就不太可能做出這樣有明顯破綻的舉動,一定有什麽是他閻晉沒猜透。

關於劉知遠的動向,這恰恰是閻晉了解最為清楚的,因為河東軍只有數千精騎,缺少遮蔽、搜查、探索的遊奕騎兵。

所以實際上劉知遠的大隊,自從出了恒州以後,周國驍騎雖然不能抵近偵查,但大致的位置是確定的。

河東軍的大部隊,是向著貝州運動而去,最多能抽三五千精銳逃過周國驍騎的監控,大部隊不可能突然消失。

沒有來自劉知遠的突然增援,郭威也不會失心瘋胡亂下命令,那麽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郭威真的在堵漳河水。

而且閻晉從張昭駿的分析中看出了另一項可能,他對著身邊的慕容信長說道。

“劉知遠看來是真的要先打貝州的符彥卿了,郭威是想把咱們的大軍,都拖在漳水沿岸。”

慕容信長挑了挑眉頭,“都部署以為,郭威真的在築壩堵漳水?而且不是要沖垮鄴城,只是要把鄴城以西變成一片澤國?”

閻晉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色,慕容信長能成為聖人最疼愛的義子,連帶著其妻後朝永樂公主的封號,到了大周仍然得以保留,果然是有原因的。

這份軍事上的敏銳,勝過了一切的親緣關系,完全就是能力到這個地步了。

“不錯!某親自問過鄴城的老漁民,漳水就算夏季山洪洶湧,也不可能沖垮鄴城。

倒是出了合漳後,在臨近鄴城的這段區域,河道淺而寬,時常在夏日泛濫。

鄴城周圍與合漳、滏陽兩地不一樣,為大平原,若是漳水此刻自合漳傾斜而下,極易淹沒四周,成一片澤國肯定不行,但泥土松軟,不利軍馬行走,倒是真的。”

閻晉與慕容信長,基本猜到了郭威的打算,那就是讓漳水傾瀉向東,泡軟合漳到鄴城一帶的土地,讓騎兵不利於行走,使周國河西驍騎失去速度的優勢。

慕容信長點了點頭,“都部署,咱們一起上書,請聖人定奪吧!”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劉知遠是想先攻下貝州,擊潰甚至俘虜了符彥卿等,然後再掉頭來跟周軍血戰。

因為此時從河南北上,要講究便利的話,也只有兩條路可走。

一是走鄴城的漳水往北而去,大致是從後世的河南安陽-河北邯鄲-邢台-冀縣這條路。

另一條是走永濟渠運河自魏州北上,大致路線是後世的大名-館陶-清河-德州-南皮這條路。

鄴城占據了漳水地利,貝州在後世的清河,卡住了永濟渠北上的通道,劉知遠占據了這兩個地方,就可以從容布置,以逸待勞。

周軍想要打,要麽就先擊破鄴城的郭威,但這樣會使貝州的符彥卿承受極大的壓力。

要麽放棄合漳谷口被圍的李榮千余人,全軍北上去解貝州之圍。

這不管是把壓力給符彥卿,還是放棄李榮這千余人,張鉊沒有來,閻晉自然可以做出選擇,但張鉊已經到了相州,那這個決定就要皇帝來做決定了。

就在兩人準備聯名上書的時候,忽然有人來報,左神武衛大將軍何福進從相州來了,閻晉則趕緊派身邊的小校去迎接何福進。

何福進急匆匆的走了進來,看到閻晉只說了兩句話。

“聖人已命黃英達率千五百回鶻義從去增援張昭駿了。

聖人已自相州啟程,僅僅帶了千余憾山都甲士隨行,今日晚些就到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