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望之不似人君(第2/2頁)

韓熙載隨後又提了幾樣在淮南組織防禦的策略,李璟都一一照辦。

而跪坐在李璟左下首的馮延巳和潘岑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都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韓熙載是潛邸舊臣,與李璟相交十余年,本身又有才學,好不容易才把他打壓下去,要是又被他翻了身,以後中樞怎麽可能還有他們的地位?

而韓熙載此時也還沒修煉場李煜時期的那個老油條,他看見李璟事事依從,又仿佛回到了當年在東宮時期兩人相得的時光,竟然又開始進言淮南之事。

“聖人明鑒,朝廷精銳喪失,得此數萬健兒,卻只能暫時穩住形勢。

但此次是我等先啟事端,周國怎會就此作罷,說不得還會南侵。

若要穩住淮南,取消博征和軍田苛政,勢在必行,只有厚待淮南之民,才能阻周國鐵騎。”

韓熙載的話才出口,李璟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為難的神色。

馮延巳和潘岑兩鬼卻是雙眼放光,潘岑首先撲了出去,他戟指韓熙載罵道。

“好你個韓熙載,進言就進言,怎敢汙蔑聖人和朝廷?

博征與軍田,那是烈祖皇帝定下的安定淮南大計,你敢說是苛政?

若是沒了博征,拿什麽給在淮南的禁軍發餉?沒了軍田,淮南之兵吃什麽?”

李璟深表同意的點了點頭,這個糊塗皇帝,他根本就不知道淮南的真實情況。

在馮延巳等人的蒙蔽下,從未了解過農事和民生的李璟,還真的以為博征和軍田是在為了穩守淮南,這兩項對於淮南百姓來說,也只是稍有負擔而已。

韓熙載氣得滿臉通紅,潘岑能把這樣的苛政,說成安定淮南的大計,無恥的程度再次刷新了他的認知。

可是韓熙載還沒出言反駁,馮延巳又嘣了出來,他沉痛的對李璟說道。

“臣嘗聽人言,說韓叔言經常在府邸誹謗聖人,說聖人在淮南,每年得了三萬貫的內府錢,非是人主所為。

之前臣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但今日他竟然堂而皇之的汙蔑博征、軍田為苛政,足見傳言不假。

他韓叔言這哪是要厚待淮南百姓,他是要苛待聖人啊!

陛下萬乘之尊,在他韓叔言的眼中,竟然不如幾個黔首嗎?”

馮延巳跳了出來之後,在淮南撈了好處的眾官,也紛紛出來指責韓熙載,說他汙蔑聖人,心懷不軌。

李璟頓時臉色大變,韓熙載還想再說什麽,李璟已然憤怒的拂袖而去了。

馮延巳得意的一笑,他已經把李璟給摸透了,這位天子看著威嚴,實際上色厲內荏,懦弱的很,而且耳根子還很軟。

在這種人面前,對錯不是看事實,而是看誰的聲音大,誰這麽說的人多。

而且每年來自淮南的三萬貫內府錢,對於李璟來說是很重要的。

別看這位是天子,但用錢的地方可不少,置辦酒會,大選秀女,布施蘭若,修建宮室,那一樣不要錢?

少了這三萬貫,那就要每年少三萬貫的用度。

眼見李璟拂袖而去,馮延巳看都沒看失魂落魄的韓熙載,因為他知道韓熙載又完了。

只要他找幾個心腹大臣上個書,勸一勸,聖人就會把這礙眼的家夥,趕得遠遠的。

……

楚州,在數萬百姓的見證中,張昭身騎白馬,穿著他那拉轟的金甲,什麽儀仗都沒擺,只帶著五千著白甲,五千著紅甲的鐵甲步騎,從北門魚貫而入。

這是張昭特體安排的,南唐富庶,哪怕是百姓,大場面見的肯定不少,但是一萬鐵甲步騎,他們肯定沒見過。

果然,張昭這一出場,立刻就鎮住了來觀禮的淮南百姓,他們張大了嘴巴,臉上露出了震驚加恐懼並存的神色。

周國鐵騎中,那些肩高五尺以上的戰馬,披著鐵甲,跟怪獸差不多了,兵將則紅白兩色,直入天兵天將一般。

剛開始他們只是在圍觀,後來不知道自誰開始,眾人紛紛跪了下去。

眼見周圍百姓都被震懾住了,張聖人還是老樣子,當眾就在楚州北門,宣布周軍軍紀,不奸淫、不劫掠、不濫殺。

最重要的是,張昭親口宣布,廢除唐國在淮南的博征和軍田等一切苛政。

霎時間,歡聲雷動,百姓們奔走相告,原來傳言是真的,周天子真的是來廢除博征和軍田的。

嗯!廢除苛政是真的,那麽在淮南百姓心中,白龜、白龍魚、白狐、白鼠,那也就是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