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三章 淮泗英豪盡入吾彀中矣(第2/3頁)

農夫剛出去,鄉間耆老立刻就噗通一聲,也給張昭跪下了,嘴裏已經開始嗚嗚呀呀的嚷開了,無非就是天子仁義之類的。

作為感受南唐壓迫最深的鄉間小土豪,他更能理解張昭口中的話會有什麽威力。

似剛出那個農夫般,除了一點子力氣可以壓榨外什麽都沒有的,從來就不是被壓榨的主力。

況且就是這樣的農夫,在平民中,已經算條件好些的了,其他人能榨出什麽油水?

所以歷來被刮油水的,就是耆老這種有一點資產但不多的鄉間小地主和小富農。

而在淮南,如同耆老這般的民戶,沒有三萬也有兩萬。

他們在鄉間有話語權,也就是說話有人信,有人聽,能準確的動員到敢去打仗的丁壯,能出遠門去知道外面的動靜。

要是周國天子真的可以廢除博征等苛政,他馬上就可以獲得這樣二三萬戶富戶的擁戴,加上周軍驍勇,立足淮南七州二十一縣的資本就有了。

“陛下真願意取消博征,廢除軍田?聖人可知道,每年唐國要從這上面收走多少錢糧?

沒了此間錢糧,聖人就算攻下了楚州,將以何饗士卒?”

不過耆老還未說話,他身邊的文士說話了。

張昭這才仔細觀察了這個書生,只感覺此人站立如松柏挺立,眉宇間英氣乍現,態度不卑不亢。

看著是書生打扮,但腰間掛過寶劍的蹀躞帶格外顯眼,顯然並不是那麽文弱。

張昭感覺對面之人可能不是凡人,於是把手一拱,“未知先生大名?”

書生眉眼一動,幾分訝異的陡然顯露在了臉上,隨後對著張昭一揖到底。

“南國邊荒野人,何德當天子一問,某姓張單字雄。”

張雄?張昭想了半晌,腦海裏確實沒回想起來五代有這麽一號人。

不過他的感覺是不會錯的,對面的書生,不是個普通人,很可能是歷史上壯志難酬的那一類吧。

想到這,張昭把手一伸,“既然是本家,那就請坐下說話吧。”

結果,張聖人萬萬沒想到,對面的張雄卻把手再次一拱。

“邊荒野人謝過聖人賜座,不過聖人還未回答野人之疑問。”

張昭懂了,他知道為什麽這人在歷史上沒有過什麽名堂了。

就憑這臭脾氣,連張昭都被噎了一下,心裏有點生氣,換一個君王,誰能容得下?

不過,對於張昭來說,禮賢下士從來都不是問題,一來他出身底層,且生在至少倡導人人平等的後世,因為心裏就沒有過高傲兩字。

二是他從歷史書上,電影、電視、小說中,看過太多關於禮賢下士的情節、文章了,對這方面,有足夠的心裏建設。

因此在面對這種直接懟臉的問話中,他還能哈哈一笑,臉色不變的說道。

“這位舍人還真是快人快語,那吾就告訴你,以博征掠奪百姓,以種軍田役使民力,此乃暴虐苛政,君王所不取也。

唐主李璟無知小兒,是以會壓榨百姓,某家起自寒微,素知民間疾苦,絕不以苛政害民。

至於你問我何以饗士卒,王尚達,你來回答!”

聽到張昭點名,王尚達立刻站了出來,怒視著在君前無禮的張雄。

“我大周仁義之師,要金珠寶玉,當奮勇殺敵,得聖人賞賜,要官位田宅,當摧城拔寨,得聖人賞賜!”

“我大周軍法,首要三條是什麽?”張昭繼續問王尚達。

王尚達把胸膛一挺,帶著幾分自豪大聲回答道:“劫掠者,五倍償,奸淫者,棍三十,償以五月軍餉,劫掠加奸淫者,殺!無故殘害百姓者,殺!”

王尚達連續兩個殺,吐露出來的不單有周軍的軍紀嚴明,還有藏在內心的自豪,這種自豪,是可以培養,可以互相感染的。

餓死不劫掠,凍死不拆屋的,那是嶽家軍,在封建時代,幾乎可以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戚家軍都不行。

而這個時代的軍隊,只要能做到王尚達說的這幾點,就是標準的仁義之師了。

看著王尚達臉上壓抑不住的自豪之氣,這個叫做張雄的書生,突然推金山倒玉柱般的跪拜了下去。

“邊荒野人張彥卿,叩見聖人!草民替楚州十萬百姓,恭請大周仁義天兵,蕩滌楚州妖氛,救我等於水火之中啊!”

“你叫張彥卿?不是張雄?”張昭有些哭笑不得的問道。

“草民萬死!”張彥卿再次磕了個頭,聲音裏終於出現了幾絲忐忑。

“原來是海州張彥卿,我說誰敢冒用某家的名號呢?”

正在此時,早就參拜過張昭的張三郎從側面走了過來,也跪拜在了地上。

“聖人,草民才是楚州張雄,此人乃淮泗豪傑海州張彥卿,父祖皆是楚州軍校,素有軍中人望,聖人若能撥精銳甲士三百,某與張彥卿,就能為聖人拿下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