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克己復禮當為周天子

克己復禮以為仁,這實際上就是孔子或者說儒學的中心思想之一。

克己復禮,最開始克的意思,應該是遵守,己則是通假字,通綱常法紀的紀。

綜合起來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遵守綱常法紀,提高自身的禮。

如果換成後世的話來說,那就是,遵紀守法,努力提高自身道德修養,做一個有素質、文明、積極向上的新時代公民,全社會一起努力,共同建設和諧社會(仁)。

看看,像不像?

儒家影響了中國人幾千年,唾棄也好,追捧也好,能正確看待也好。它已經滲入了每個中國人的血脈之中,已經無處不在。

幾千年前孔夫子如此說,幾千年後的人,也在朝著這個目標奮鬥。

至於後來把克己解釋為克制心中的欲望,把復禮解釋為恢復禮教,明顯就是在為理學服務的。

其實,在張昭看來,後人詬病孔夫子想要恢復周禮,那是沒有完全吃透他的精神。

或者說,在孔夫子那個時候,除了周禮以外,他並沒有其他的參照物。

從後來人的角度來說,禮,更可以被解釋為文明的秩序,仁,就是後世常說的和諧社會。

儒家的核心著力點,也實際上就是秩序,一個塑造文明社會的秩序,它並不保守,也無關吃人。

儒學就仿佛是賣糖葫蘆老頭手中的棒子,它所代表的,就是這根糖葫蘆的秩序。

這根棒子上的糖葫蘆,不一定非得是山楂的,你可以是桔子,可以是梨,可以是蘋果,可以是香蕉、哈密瓜,甚至可以是榴蓮和山竹,但不能是烤羊肉串。

就如同墨家、法家、陰陽家等,這些諸子百家一樣,獨尊儒術,不是讓他們完全消失,而是他們的表達方式,要適合儒學這個秩序,遵守這個規則。

這就是張昭,用前半生在現代社會二十幾年的生活經驗,以及來到這個時代後的十幾年,第一個總結出來的感悟。

其實在這瘋狂的,上上下下失去了秩序的時代,是如此的相似當年周天子威信盡失後,天下板蕩的戰國時期,只不過武人更加瘋狂而已。

張昭與範質、和凝、張希崇談論過這個問題。

自大唐衰微以來,天下間的秩序蕩然無存,各階層都失去了他們的‘禮’。

要解決牙兵牙將動輒犯上,武人不知法度為何物等等這些問題,還是只能從禮上面來著手。

所謂收兵權,收財權,那只能治標不能治本,甚至很多時候連標都不能治。

朱溫、朱友貞、李存勖、李從厚、李從珂的教訓,可就在眼前。

所以,真正要收了兵爺們肆意揮舞的刀把子,只有從道德和法治兩個方面入手。

這也並不是張昭要搞文貴武輕,而是他要舉起孔夫子克己復禮的旗幟,假意恢復周禮(秩序)。

實則扭轉天下道德風氣,再輔以律法,這才能徹底解決唐末以來的下克上,鄙視文教等社會風氣。

隨著戰事的逐漸平定,張昭一邊處理契丹俘虜,一邊安撫召見安撫安審琦、符彥卿、高行周等人。

一邊就與張希崇、和凝、範質等談論到了這個問題。

親自寫條陳把張昭從前線勸回來的和凝,強忍著興奮。

他感覺的出來,張昭與李嗣源、石敬瑭這種建立的新朝不一樣,甚至遠超朱溫與李存勖。

因為張昭與他們有個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張昭對於儒學的作用有更清醒的認識。

張昭也不只是像朱溫、李存勖那樣粗暴的用削奪軍權來解決問題,而是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和凝現在甚至真的相信,張昭確實是大朝太宗文皇帝轉世了,因為不是天縱英主,根本就認識不到這個問題的根源。

想到這,他拱了拱手,對著張昭來了個大禮參拜,不過他的第一個建議,竟然是要張昭再改封號。

“大王既有解決這數百年亂世的決心,那就不能用雍王這個稱號了。

雍國,小邦。雍者,被縛之鳥,難上青天,不足為大朝之號。”

雍這個字,在最開始的甲骨文中,是個足下有環的鳥。

說文解字裏說這是一種叫做雍渠的鳥,所以和凝在這裏說雍字代表了被縛之鳥。

張昭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雍某某帝,確實聽著不怎麽好聽。

而且從這之前的王號來看,也少見有雍,顯然不是個什麽好意義的王號。

“那以中書來看,吾若是要再進王位的話?當以何為號?”

和凝沒有說話,而是看了張希崇一眼,這可是勸進的大功,他不能一個人把話都說了。

而且三人中,實際上是以張希崇為尊的。

因為張希崇可以說是第一個投靠張昭的中原大員,還做了幾年的涼國右相,本身也姓張,張昭一直用叔父禮對待,可謂備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