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大惕隱馬失前蹄

高懷德不是傻子,但他明白自己的選擇並不多。

如果不能驅散這幾千民夫,讓他們再挖個三四天,這道圍困戚城的深溝高壘就建成了。

到時候就是他們父子,就得被困死在戚城之中。

所以在契丹人出動六百騎兵後,戚城中的高行周,也親率三百騎兵出城,並且北門大開。

高行周統帥的宋州歸德軍兩千步兵,挾弓提槍出城布陣,以弓弩支援騎兵作戰。

右皮室的鐵鴿、鐵鶻兩軍六百騎,皆身著鐵甲手持長槊,雖然比起高懷德,他們是以逸待勞,但仍然沒有貿然提高馬速。

而是讓其中一百騎在出動的時候就沒有著甲,以快馬長弓突入到高懷德身後,進行反復的騷擾和拉扯。

意圖進一步消耗高懷德等三十騎的馬力,在他們承受不住的時候,再突然進攻。

而在看見戚城高行周出動三百騎後,這六百騎又分出了四百騎向左,預備與高行周的騎兵糾纏。

這是正確的選擇,不緊不慢以逸待勞,留不下高行周也能拿下高懷德,只要擒殺了高懷德,戚城的晉軍,就沒有敢出門與契丹人野戰的驍將了。

不過,這也給高懷德機會,他趁著契丹重甲騎兵沒有靠近的機會,以三十騎猛沖進契丹的民夫中,攪得這些個民夫和幽雲漢軍四處亂跑。

他們本就是被契丹人逼著來挖壕溝的,一見有人來襲,很幹脆的就假戲真做,敵人沒見一個,他們跑得到處都是。

耶律屋質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高行周這個晉國名將,有幾把刷子。

他手下的兩千歸德軍甲胄齊全,總是出城挑釁,然後依靠城墻上的強弓硬弩和契丹大軍打消耗戰。

打不過了就往城內退,契丹大軍要是敢追,他們就在吊橋後面列陣,勾引契丹兵馬,繼續上前戰鬥。

吊橋狹窄,管你多少兵馬都只能一次性通過幾百人,人數優勢一下就沒了,而晉軍還有城墻上的強弓硬弩可以作為倚仗。

耶律屋質一共率軍跟高行周打了三場,每次都是晉軍死傷百十人,契丹軍最少要沒三四百,傷者上千,搞得耶律屋質郁悶不已。

這也是要在戚城周圍挖壕溝的原因,他實在有些不樂意跟扛著半個城墻的弓弩手,跟高行周對打。

此刻,有些郁悶的耶律屋質深深懷疑,高行周又是想用這種辦法,來勾引他去戚城下挨絞車弩。

遠處,點點雪花中,趙延壽策馬親自從契丹陣左面,跑到了耶律屋質的中軍大纛下。

這位急著相當石敬瑭第二,夢想當一當大燕太祖的敗類,對南征之事,比契丹人還要上心。

他雙手一拱說道:“惕隱,請撥三千騎兵,某願意率麾下兒郎出戰。

那高行周敢讓其子突入我民夫之中,實屬利令智昏,只要能迅速切割他與晉軍聯系,定能擒之,或可逼降高行周。”

惕隱是遼國官職,相當於中原皇室的宗正。

不過由於遼國還有相當濃厚的家族制影子,所以惕隱的權力是很大的,比中原王朝的宗正要大得多。

歷史上耶律屋質歷經遼國太祖、太宗、世宗、穆宗、景宗五朝。

在素來狗屁倒灶事情一大堆的遼國皇室中,威望很高,本人也能文能武,是一代名臣勇將。

不過說到對後晉朝廷和中原權力架構的認識,趙延壽就要超出耶律屋質太多了。

高家世代武勛,這種家族,一般都會挑選一二非常有資質的嫡系重點培養,作為下一代的領軍人,以保證家族權勢和富貴的延續。

可以這麽說,在此時高行周的心裏,他兒子高懷德遠比戚城重要。

若是能逮住高懷德,就算不能勸降高行周,也能讓高行周投鼠忌器。

耶律屋質聽趙延壽這麽說,他立馬高處一看,立刻就看出了問題。

原來高懷德打太順,這種驅趕敵軍數千人如羊群一般的威風,很容易讓人上頭。

雖然這些是民夫不是軍人,但那也讓人上頭啊。

在這威風凜凜的背後,是高懷德已經與出城接應的高行周拉開了距離,只要能以大軍快速前壓,切斷高懷德的退路,那就就留下此子了。

“老夫將鐵林軍一千騎和鐵鶻軍兩千遊騎全給你,請燕王率麾下勇士出戰,一定要留住那個高懷德。”

耶律屋質很快就下達了命令,不過對於此時的契丹軍隊來說,軍隊的調動是需要一些時間的。

因為戚城之戰在這之前,已經打成了拉鋸戰,耶律屋質不可能把六萬大軍,都拉到距離戚城幾百米的地方,還讓他們隨時披甲。

那樣的話,不等晉軍來打,契丹軍自己就要把自己累個半死。

再說軍中的廝殺漢可沒幾個好脾氣,這種搞法會被下面兵將認為你為難他們,是在瞎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