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千金市馬骨

表演完了情深義重,眾人又閑聊了一會。

張昭居於河西宮內,他聽到的東京情況,都是下面人報告上來的。

真實情況如何?與報告有沒有差別?他也不怎麽知道。

於是剛好借著範質與劉納晉見的機會,來印證一下。

身為君王,特別是那些非開國之主,而是長在深宮的君王。

不被下面人報上來的信息給淹沒,有自己知道情報虛實的準確來源,能多大程度上分辨真偽,才是治理國家最關鍵,也是最難的地方。

不過談了一會,劉納忍不住開始把問題往科考上引了。

“臣等自涼州一路而來,見大王開科之中,似乎文士有些過於少了。”

張昭心裏一樂,他沒開口呢,這些人自己就忍不住了,他裝出十分頭疼的樣子回答道。

“確如劉翁所言,河西隴右陷於吐蕃百五十年,文華幾乎被摧毀殆盡,不怕諸位笑話,這都不是文士多不多的問題,而是明經科沒有一個人報考的問題。”

劉納悚然一驚,他想過河西隴右的文教狀況堪憂,但沒想到明經科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不過,對於他來說,這更是一個好消息。

老頭雖然連孫子都十幾歲了,但今年不過才五十一歲,能教出劉濤這種才學之士的,必然也不會是個沒見識鄉下的老頭。

因為在這個書本極度珍貴的時代,儒學經義等,很多都是要靠家族傳承的。

特別是父親對於兒子的教育作用,非常大。

劉納年輕時,也曾經飽讀詩書,只不過在這個混亂的時代,文士並不是很吃香,所以也沒有費盡心力的去想要當一個什麽官。

因為你官當得再大,也不過是攥著刀把子武人手上牽著一條狗而已。

不過,到了河西之後,他的心境就發生了相當大的變化,最主要的來源,就是源於他這一路上的見聞。

河西隴右雖然陷沒於吐蕃百五十年,這確實是他們的劣勢,但也正是他們的優勢所在。

由於一直與中原隔絕,也承擔著反抗吐蕃暴政的任務,這裏的武人還沒有沾染到中原王朝那種,視文人乃至所有人如豬狗,動不動就要下克上的脾氣。

更由於文教不行比較蠻荒,對於讀書寫字的人,還算得上尊重。

而且以劉納的觀察,張昭能在幾年時間把基業到如此之大,有個重要的條件。

那就是他與一般中原的節度使,比如安重榮、楊光遠之輩並不一樣。

在這位張大王的身上,劉納更多的看到了昔年大朝天子的模樣。

於是他幹脆把手一拱,對著張昭說道:“大王若是擔心河西的文教,老朽不才,教育三子皆有文名,若是大王信得過,老朽想問大王求一個經學博士祭酒類比的官職。

只需數年時間。就能讓大涼文教初興,幾十名能通明經科的學子,當不在話下。”

對於劉納來說,他感覺自己這個提議,已經是非常大膽了。

祭酒這個官職,實際上並不特定用在國子監之上,它更類似於後世的首席這個詞。

所以三國時,曹操就任命郭嘉為軍師祭酒,這意思就是郭嘉是他手下軍師之中,最為優秀的,是首席軍師。

張昭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劉納想當涼國的經學博士祭酒,這步子邁得太小了啊!

他現在哪還有心慢慢等上幾年,來培養什麽涼國經學博士。

就他手下這總出漫山遍野殺虎攆豹勇士的土地,要培養出經學博士,哪是那麽容易的?

要想走捷徑,還是直接從中原吸收比較方便。

“劉翁拳拳之心,我是知道的!”張昭也肯定了劉納的報效之心,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以河西形勢之急迫,恐怕難有數年時間來慢慢培養,就是目前這場科舉,就足以讓某為天下笑了。”

劉納一看張昭搖頭,心裏就急了,但是他畢竟朝堂接觸的少,沒有聽出張昭的話外之音。

唯有範質聽出來了,他咳嗽一聲,上前對著張昭說道。

“大王若是要立竿見影,恐怕唯一的辦法,就只有吸引中原人才,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文素說的對,但這條路,走起來也並不容易。

某不問門第,對中原士人大開方便之門兩年有余,一共就是幾十人來投。

其中並無名士不說,很多人待不了多久,又會跑回中原去,想要留住,何其難。”

張昭這話,半真半假。

真的是確實沒吸引多少人來。

假的是,這還是因為他重視程度不夠,自己忙著征戰,把吸收中原文學之士的事情,放給了前右長史宋善通辦理。

宋善通要為張昭大軍出征的後勤服務,本身能力也並不是很強,稍微考教了一下,發現並沒有什麽大才以後,幹脆就沒怎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