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何不約為兄弟

馬蹄踢踏,一將身穿金絲鐵紮甲,頭戴亮銀狻猊盔,自契丹人陣中飛奔而出。

他手持馬槊,怒指張昭所在的高台,因為張昭剛才侮辱了耶律德光。

“無禮蕃賊,竟然辱我大契丹天子,速速下來受死!”

耶律德光身邊內侍看看河邊威武的契丹勇將,又轉過頭頗為自豪的看著張昭這邊。

“此乃我大契丹國壽昌皇太弟,爾等在河西,可見過此等勇士?”

耶律李胡雖然出陣,但叫囂的對象卻不是張昭,而是對面歸義軍的數百騎兵。

因為張昭不可能下去與他鬥,只有這數百騎兵中,會有一個身份與他相當的人出陣。

這是有講究的,耶律李胡是契丹皇太弟,張昭這邊就不能隨便派個人,比如蠻熊、頓珠這種近衛就不行,那樣不對等。

耶律德光身邊內侍通報是誰的時候,一半是在自豪,一半是在點名身份。

那張昭這邊,能出場的就只剩下了一個選擇。

耶律李胡話音剛落,一員身穿青色布面鐵甲,頭戴插了灰白色鹖羽精鋼雙層盔的小將策馬而出。

小將也手持馬槊,極為威武,除了張大王的假子李存惠外,沒有別人。

“塞下爛奚,口無遮攔,可識得漢家英豪?”

這下,張昭身邊的拔悉密內侍也傲嬌了起來。

“此乃大王假子,大唐宗室,隴西李氏子李存惠,爾等可知大朝血脈尊貴?”

好嘛,還沒開打,耶律李胡和李存惠一人一口蕃賊、爛奚。

上面的兩個內侍一個宣揚武力,一個質疑對方是胡人身份低微。

本來只有一點點的火氣,立刻就給拱的高高得了。

張昭聽到蕃賊這兩字,那就是無名火起,吐蕃這個詞,簡直像是跟他綁定了一樣。

耶律德光內心邪火也燒的旺旺的,他們契丹人與奚人還是有區別的,但別人可不會來區別,統統以爛奚來辱罵。

對於耶律德光來說,這是他最不願意聽人提起的字眼。

上面說話間,下面已然開打,耶律李胡是耶律阿保機諸子中最能打的。

雖然脾氣暴躁,生性殘忍,但力大無比加上自幼練習槍棒馬術,可不是好相與的。

李存惠也不遑多讓,他們沙州李家是隴西李氏分支,祖上幾百年都是靠武藝混飯吃的。

昔年張義潮騎兵的時候,李存惠曾祖父李明振兄弟數人,就是歸義軍大將。

不過,這不是生死搏鬥,所以雙方近到了三十步左右的時候,才開始驅動戰馬加速。

刹那間,兩匹戰馬一個交錯,李存惠一槊當胸捅到了耶律李胡胸口。

耶律李胡慘叫一聲,哪怕穿了重甲,但當胸被捅了一槊還是不輕,搞不好肋骨都出問題了。

不過在眼前一黑的同時,耶律李胡拼命一槊也朝李存惠揮了過去。

李存惠為了不錯過捅翻耶律李胡的良機,只能稍微一矮,用肩膀處的肩吞,硬生生挨了一下。

這耶律李胡力氣絕大,李存惠只覺得肩膀一陣劇痛傳來,恐怕也被擊傷。

但他知道此時是非常時候,硬是強忍劇痛,舉起手中的馬槊,耀武揚威的長嘯一聲。

“快送皇太弟回去醫治!”

這話不是耶律德光說的,而是張昭說的,因為此刻戰敗的耶律李胡,只有張昭有權力處置。

耶律德光也緊張的看著河灘邊,直到耶律李胡被人扶著慢慢往回走後,方才有些放心。

只是心裏萬分不爽,這下打輸了,張昭剛才罵他是入門墻的繼父,只能就此作罷。

此時風氣就是如此,契丹人也還保留了大量塞外民族強者為尊的習慣,勝者掌控一切,敗者無話可說。

接下來的場面,有些尷尬,耶律德光雖然擺出了一副無所謂的神態,但壓抑的氣氛,絲毫沒有改變。

張昭則無所謂,他再次示意身邊的內侍去向耶律德光請酒,這次耶律德光身邊的內侍沒有阻攔。

河西內侍彎腰從耶律德光自己帶來的酒瓶中,為耶律德光倒上了一碗美酒。

“河西之主為大契丹皇帝陛下請酒!”

耶律德光端起碗來,目視身邊的內侍,契丹內侍也走過來,提著張昭自帶的酒壺給張昭斟滿了一碗酒。

“大契丹皇帝陛下,請河西張大王滿飲此碗!”

李存惠這一槊,為張昭爭取到了耶律德光面對面的一句大王稱呼。

兩人對飲了一碗酒,張昭又把身前的一碗青紫紅三色葡萄幹遞給身邊的契丹內侍。

“河西苦寒無所出,唯有出得些許葡萄,此葡萄幹,三曬三收方成,請陛下品嘗!”

契丹內侍拿著葡萄幹過去了,張昭的拔悉密內侍也端著一片切好的雪梨片過來了。

不知道這些契丹人是用什麽辦法,把雪梨保存到現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