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謀逆大罪 無所遁形

朱棣道:“朕看……這胡廣也不是誇大其詞吧。”

殿中的氣氛,驟然冷了下來。

亦失哈不解朱棣的意思,於是不敢搭腔。

隨即,便聽朱棣笑了笑道:“此事其中原委,現在也難以分辨,明日朝議吧,朝議之後,便能知其詳。”

亦失哈道:“那麽這宮外頭……”

朱棣淡淡道:“宮外頭……不是有錦衣衛,有東廠,有模範營嗎?天塌不下來!”

亦失哈:“……”

不過亦失哈很快便明白了朱棣的意圖。

這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亦失哈雖不知這背後到底藏著什麽,不過對他而言,其實已大抵能知道此事的真相了。

不過他也懶得繼續去猜想了,因為……這和自己沒有關系。

於是,他回到了司禮監。

在這司禮監裏,東廠當值的幾個宦官正在候命。

“大公公,如何了,陛下是否下旨彈壓?”

“大公公,方才又有消息,又有十幾個府邸被抄了,還死了不少人。”

“事情緊急,東廠已集結,只等旨意了。”

亦失哈微笑,壓壓手道:“急什麽,天不是沒塌下來嗎?”

“啊……”

一個個愕然。

亦失哈落座,等小宦官給他斟茶來,他氣定神閑,悠然自得地道:“你們啊,總是大驚小怪的,像什麽樣子!瞧一瞧錦衣衛,再看看你們,都說你們是宮裏的人,這宮裏調教出來的人,總該比外頭的人更有氣度一些,哎……”

他嘆口氣,幾個宦官一頭霧水,且一個個面帶愧色。

亦失哈隨即道:“好啦,都回去歇了吧,下個條子,讓档頭們帶著番子不要輕舉妄動。”

宦官們不敢追問,只好道:“喏。”

亦失哈繼續喝著茶,慢條斯理的樣子,若有所思。

他現在已經不在乎外頭發生了什麽,也不在乎這一次針對的是誰的行動。

他所能知道的,這必是張安世的手筆,而讓他心情糟糕的是,張安世鬧這麽大,居然沒有帶上咱。

這就很嚴重了。

不管怎麽說,廠衛也是一家,再者說了,這事陛下知情,張安世布置,卻瞞了他亦失哈,這……不免讓亦失哈心情頗有幾分低落。

說到底……還是東廠沒本事,連打下手都不配。

於是他慢悠悠地擡頭,猛地看向幾個東廠宦官,眼神突然變得森然可畏。

一個宦官迎著這目光,抖了一下,不知所措地道:“大公公還有什麽吩咐?”

亦失哈翹了蘭花指,揭開了茶蓋,低頭,收起了眼中那抹冷然,輕輕地將茶盞湊在唇邊抿了一口,而後將茶盞擱下,才道:“沒出息,這麽大的事,後知後覺,鬧出事之後,又一個個慌慌張張的模樣,丟人現眼,給咱在外頭跪著去,一群酒囊飯袋,要你們有什麽用?”

眾宦官自是不敢回嘴,紛紛說是,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去司禮監外頭跪著去了。

……

“吳公,吳公……”

人流已如潮水一般地退去。

可留下來的,卻是整個宅子的一片狼藉。

這被人稱之為吳公的人,與其他十數人被打得七葷八素。

吳公被人攙扶了起來,更是面目全非。

此時,有人驚呼:“劉先生被打死了,沒了氣……”

“呀……”有人捶胸跌足,哀嚎道:“刁民安敢如此,膽大包天,真是膽大包天。吳公……這真是禮崩樂壞,人為豬狗了啊。”

眾人哀嚎著,還有幾個,躺在地上依舊動彈不得,顯是肋骨斷了。

一個已沒氣息的人,被人擡了出去。

這吳公只茫然地看著虛空,他緊抿著唇,沉默著,一言不發。

渾身的疼痛,並不緊要,可是這種屈辱,卻令他刻骨銘心。

自呱呱墜地起的時候,他便好像因為自己的家族,而帶著某種光環,此後漸漸成長,更是受人尊敬。

而今活了大半輩子,莫說是被人這樣毆打,便是稍稍的冷遇都不曾見著。

此時的他,眼裏閃爍著什麽,似有一團怒火,在升騰而燃燒。

眾人的哀嚎和痛罵,他充耳不聞,臉色冷漠。

“吳公,吳公……”

這吳公這才陰沉著臉道:“去查一查,廠衛出動彈壓了沒有。”

“這……”

吳公冷聲道:“去!”

半個多時辰之後,終於有人匆匆而來道:“沒有彈壓的跡象,好像還愈演愈烈,如今京城和棲霞,盡為人海,鬧得極厲害,吳公……”

吳公顯得很平靜,似乎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一般,而後,卻慢悠悠地道:“這樣看來,此事就頗有意味了。”

有人不解道:“吳公的意思是……”

眾人看向吳公,到了如今,不少人已冷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