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研討會(第4/6頁)
尤其,他是否願意在今天被她打擾。
夏鳶蝶慢慢呼吸了下,擡手,按下門鈴。
只是她盯著的對講裏沒有任何回應。
門裏甚至沒有開對講,大概十秒後,夏鳶蝶面前的房門隨著“哢噠”一聲,從她面前徐緩彈開一截,然後慣性回轉。
怔神的夏鳶蝶連忙拉住門,輕身進去。
平層裏一片昏暗。
夏鳶蝶幾乎不知道要朝哪個方向去,她脫下高跟鞋,顧不得去昏暗裏找放拖鞋的那層壁櫃,就提著文件袋繞過屏風,朝昏黑裏走去。
剛轉進客廳,她手裏的文件刮過不知道什麽東西,發出輕微響動。
夏鳶蝶驀地一停。
與此同時,昏黑的緊拉合著窗簾的客廳內,長沙發上,隱約可見模糊的被長毯似的東西蓋成一條的影子動了動。
那人聲音躁戾低啞:“放下,出去。”
夏鳶蝶頓了下。
遊烈可能不知道是她。
就算他知道、就算他不想見她——剛剛走進門內這一路這種可能她也想過了,但她自己造下的孽,總得她來收場。
是她把他困在了七年前的那場夜雨裏。
她要親手把他拉出來才行。
夏鳶蝶想著,胸口已經分不清哪個位置就泛起連成片的麻木刺痛。
手裏的東西放在桌上,夏鳶蝶朝沙發走近,然後慢慢蹲了下來。
“遊烈。”
剛掀起上身,躁戾難抑的遊烈驀地一停。
幾秒後,他有些不確定地擡起手腕,遲疑地想去觸碰昏暗裏夏鳶蝶的臉頰:“狐狸?是夢還是你……”
那個不夠確定的、翼翼小心的、卻已經本能斂壓下躁意的聲線,叫夏鳶蝶眼淚倏忽就掉了下來。
她擡手握住他伸過來的手,貼到臉頰上:“對不起遊烈……”
就像七年前的那個女孩跪坐在沙發前,她疼得微微蜷低了身,眼淚克制不住地往下淌:“對不起……”她一邊攥貼著他冰涼的掌心,一邊聲音澀啞地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樣……”
她真的以為離開了她他總會好的。
她不想拖累他才離開的。
她以為像遊烈那樣光芒萬丈的少年,他身邊會有無數個追捧他、喜愛他、對他好過她萬分的人。
她最不想他落入夢魘,想他一生順遂,不必顛沛流離不必磋磨委屈,想他風風光光做他高高在上的太陽。
她唯獨沒想過,她會成為他心底最拂之不去的翳影。
要是早知如此——
“…哭吧。”
沙發上,遊烈終於起身,他嗓音低啞倦怠,用詞也有些漠然。
但那樣說著的同時,他卻忍不下,彎腰把沙發下毯子上的小狐狸拎起來,一直到拎來身旁,又抱進懷裏。
就這麽一會兒,狐狸的眼淚都快淌滿他鎖骨窩了。
還真是敞開了哭的。
哭得遊烈心口跟著一抽一抽。
遊烈咬得顴骨微動,他低下頭抵著她,有些氣得無奈又聲啞:“怎麽平日裏沒見你這麽聽話。”
夏鳶蝶好幾年沒哭過了。
這一次像是要把攢了多少年的眼淚全都掉幹凈,開始還能跟遊烈重復對不起,後面已經泣不成音。
她只是抱他抱得特別緊,從開始的手腕,到現在的臂膀,她生生又死死地拽著他,好像怕他會變成沉沒進哪座深海裏的孤獨島嶼。
遊烈好話壞話都說了,還是沒哄住。
最後他低嘆著聲,抱著他的狐狸仰進沙發裏,把人在身側扣著,自暴自棄地啞聲:“行,放你哭。”
他低折下頸去,拿清挺的鼻骨抵著她額角,吻她哭得泛紅溫熱濕潮的眼角,“你淹死我好了,小蝴蝶。”
“……”
那天的狐狸確實哭出了水淹三軍的聲勢。
等終於哭得頭都疼了,眼淚也流完了,整只狐狸快要脫水了的時候,她抱著想去給她拿水的遊烈的腰腹,不許他走,要給他講個故事。
很簡短的、幹巴巴的故事,有點砸同傳圈金牌口譯的口碑。
但是是她自己的,那一年的故事。
夏鳶蝶不是突然決定的,從那天在茶水間裏,聽到紀經理說起遊烈的雨夜情緒障礙,她就已經在那個徹夜難眠的晚上將這一段話排演了無數遍。
可惜哭得大腦空白,一句想好的也想不起來。
於是只能想一句說一句。
夏鳶蝶也想過了遊烈可能會有的很多種反應。
他可能會怪她自作主張,可能會惱她向遊懷瑾求助,也可能……
但遊烈的反應是她唯獨沒想過的。
他很平靜,他只是無聲地聽完,然後將身側的女孩往懷裏抱得更緊,她設想中的責怪一句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