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盧氏

盧氏,故虢國莘地也。《左傳》和《國語》曾載:“有神降於莘”並“居莘六月”,即此為此地。

盧氏此地聽起來像是一個人的姓氏,實際卻是一個縣名。據聞得名於先秦盧氏國。漢武帝元鼎四年,盧氏始設立縣治,傳承到明朝時期,大致範圍為後世的盧氏縣和欒川縣。

前些日子渡過黃河以後,其他義軍首領,甚至包括“亂世王”都便與張順分道揚鑣了。

張順麾下將領再也忍不住了,不由破口大罵這幫人“忘恩負義”,不過卻被張順制止了。

這倒不是張順涵養好,而是他從上次被“闖王”等人排擠走以後,就打定主意“培根固本”,準備尋一地作為根基,建立更為強大的嫡系隊伍。

張順前世本是做工程出身,早已經習慣了層層分包、轉包的行為。即使這一世做了義軍,也難免帶上前世的習氣。

只是到最後張順才發現,如此掣肘嚴重,事倍功半,尚不如自己組建一個“五項全能”的“自己公司”,不須看他人眼色行事。

於是義軍渡過黃河,攻占黃河對面的澠池以後,便分兵別行。“闖王”帶領其他義軍走宜陽、伊陽去了,而張順則帶領義軍分兵走永寧、盧氏。

這中間也有其他義軍的一些小心思:畢竟張順帶領眾義軍逃出生天,一來恩重如山無以為報,二來突顯“冰橋神跡”,麾下士卒人心向舜。這些人坐立不安,惹不起便只好躲一躲,總比屈居人下要好一些。

從雙方行軍路線來看,“闖王”等義軍行軍路線更接近洛陽城,沿途頗為富庶繁華;而張順行軍路線更趨向附近山區,沿途更為曲折貧困。

這種選擇正是雙方的本能行為的反應:“闖王”等義軍物資匱乏,唯以劫掠補充糧草為第一要務。而張順更想尋找一片立足之地,偏向於群山深壑,便於防守之處。

等到臘月初六,義軍突到盧氏城下,只發了一陣火炮,打碎了盧氏城門,便攻占了盧氏縣城。

盧氏縣縣令姓白,也算是個中規中矩的官員,見賊人破城,便要自剄。

城中大姓王氏、李氏和盧氏三姓,見此連忙阻止了白縣令,便對他說:“白縣令身為朝廷命官,守土有責。如今城破當死,義不受辱,端的是條漢子,我們卻佩服的緊。”

“只是你死了是一了百了,那麽賊人的怒火又會發泄到誰的身上呢?既然如此,白縣令何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也是要死之人了,何不讓賊人出了口惡氣。這樣,既保全了你殉節的名聲,又保全了闔城百姓,何樂而不為呢?”白縣令聞言為之氣厥。

三姓見此,倒省卻了一番功夫,只是把這白縣令綁了,帶著前去拜見剛剛進入縣城的張順。

張順帶領著眾將大搖大擺入了縣衙,剛剛坐定,便得人來報:“此地知縣已經被城中大戶綁了,羈押了過來,還請將軍定奪!”

張順一聽,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便命人將他們帶了上來。

那王氏、李氏和盧氏三姓來的是三個老頭,一個佝僂著腰,一個老眼昏花,還有一個耳朵有些背。

張順當然知道這是這三姓派出了的“送死鬼”,他也懶得分別誰個是誰家人,只是直接問道:“這是怎麽回事兒?”

其他三人尚未來得及回答,那白縣令卻已經蘇醒。他擡眼一望面前的張順,再一看自己渾身上下五花大綁,如何不知怎麽回事?

他張口便是破口大罵:“三姓家奴,賊子敢耳?如今你們綁了我,把我獻與賊寇,焉知賊寇就會放過爾等?”

“通臂猿猴,也敢沐猴而冠!請速殺我,勿傷我城中百姓!”

張順聞言一愣,不由樂道:“悟空,你如何得罪了這廝,他怎生辱罵與你?”

悟空也不由一愣,笑道:“師傅真是個不學無術之輩,通臂者長臂也,此乃罵你是長臂猿猴罷了,如何牽扯上俺老孫了?”

張順聞言哭笑不得,感情這廝倒是人才:守城治兵的本事不行,罵人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好。

剛開始聽他罵什麽“三姓家奴”,他還以為是是罵魏從義呢,聽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廝是在罵王、李、盧三姓大戶。

如果換做其他人,把這賊鳥廝刮了也就刮了。不過如今張順對此地頗有興趣,便當了一回好人。

他笑道:“你這廝也是個沒腦子的玩意兒,若是你我易地而處,我定然會說道:戰場之上各為其主,將軍何以小過而殺壯士哉?此城中王、李、盧三姓家業族產,我盡知矣。但求將軍讓我帶路,盡誅其族。我定然給你挖地三尺,讓您發一筆橫財!”

那白縣令和王、李、盧三姓聞言不由面面相覷。稍愣了一下神,那三個老人連忙先後跪了下來,直呼:“我等大戶願意投靠將軍,金銀糧食無有不應,還請將軍收回成命!”